“殿下, 你瞧什么呢?”万兴立在身后, 小心翼翼的问。 太子面色阴沉, 他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了他霉头,连声音都放低了许多。 徐晏将袖子往上扯, 露出紫了一块的胳膊,眼睫低垂:“去太医院拿点跌打药回来。” 身上的疼痛还没消停, 到现在更是跟散了架一样的疼,胳膊上的伤痕历历在目。都在提醒着他, 刚才那场斗殴, 是真的。 可偏就脸上没伤。 看到他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万兴魂都差点被吓飞了。然而太子显然是不愿说的模样。他愈发的不敢问, 领了命后急急忙忙的往太医院去了。 跑着去的,不敢有半点耽搁。 徐晏坐了良久, 轻阖眼眸休憩了片刻后,忽而就笑了一声。 他突然就想起来,刚才打起来时,沈定邦那股不要命的架势。即便他挥起了拳头, 对方也是不管不顾的冲过来。 但沈六打他时,总是要虚晃一招,在他伸手格挡之时,却又换了个攻击的方向。 当时以为他不过是以此为对敌路数,还想着此人花样未免过多了些。 现在想来,对方虚晃的那一招,都是朝着他脸上来的,然而最后落向的地方却是别处。没有一拳一掌是打在他脸上、脖子上。 “倒是个人物。”徐晏嗤笑了声。 万兴刚好取了药进来,听了他这话一头雾水,不知道说的谁。只摄手摄脚走上前,道:“殿下,药取来了。” 徐晏淡淡应了声,让他叫药放了后自个退下。 往胳膊上擦药时,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他便突然间想起小时候跟越王几人打过架后,她便会急匆匆的替他去太医院讨药来,而后动作轻柔的替他上药。 一面上药还要一面担心的说:“三哥哥,不怎么疼的,你忍忍就好啦。实在不行,我给你呼呼呀。” 小巧又粉嫩的指尖,给他胳膊上脸上仔仔细细的涂药。 每当这时,他便会轻哼几声。她以为人人都是她么?不过是这么点伤,谁会怕这一丢丢的疼? 又不是谁都跟她一样,染了病吃个药都要还絮叨半天。 幼时同越王等人打架,虽以少对多从来没输过,但父亲总是会很生气。气他又闹了事,每每都会让人再打他。彼时祖父崩逝,没人再宠着他,对面人多,父亲也不信他的话。 皇帝总是说,若不是他先想好了要揍人,有备而来,又怎么会以一对三还能次次都赢? 因父亲都不信他,越王等人便愈发的嚣张起来。 直到那日生辰,被越王几人堵住后他又将越王给揍了一顿,原本都已经做好了要挨罚的准备。 在清思殿里,当着皇帝贵妃等人的面,顾令颜一脸愤慨地说:“是那个穿绿袍的大哥哥先要打这个哥哥的……” 她将越王和楚王等人干的事、说的话讲了一遍。娇娇软软的小女郎,手舞足蹈的描述着画面,所有人下意识就相信了她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将越王揍成这样,却一点惩罚都没受,心情好极了。于是他笑看着顾令颜,说:“唉,你这人说话真好听啊。” 俩人初时很好,却越来越糟糕。 傍晚的风凉到了骨子里,然而暖黄色的夕阳沿着敞开的窗牖,铺满了整座殿宇。 徐晏坐在窗边,盯着自己颤抖个不停的手,却半点都感受不到暖意。 万兴从太医院取来的疮药摆在旁边,他却没什么心思去涂。蓦然想起今日打斗时,沈定邦在他耳畔问的:“殿下痛么?” 痛,怎么会不痛。 却不是身上痛,是心里痛。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