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欢抬起头,见美团在院子里不近不远地站着。 熙河路刘仲武刘锡父子,岁末的几次与夏人开战,战绩不佳,借了三千熙和兵给章捷调来的武将折可适带,又竟然全部殁于宋夏前线。刘锡托亲兵带信来给沈馥之,他一时无法接走美团。 美团陆续接了刘锡命人送的首饰,都悉数交给沈馥之管着。她全无洋洋得意等着做刘家妾氏的心态,每日里仍起早贪黑帮衬沈馥之做买卖。姚欢此番显然经历了不良之事,与姨父姨母叙话,美团亦知趣地避了。 “美团,”姚欢招呼她,“你带汝舟去坊口买些糖葫芦串子。” 见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消失在门外,姚欢定了定神,方向沈、蔡二人细细说道起这半年来自己与曾纬之间缘分蜕变的原委。 末了,她喃喃道:“还有一桩更大的事,我亦不可瞒你们。贺家公子,还活着。这几日,邵先生会设法,让他与我相见。” 蔡荧一脸懵:哪个贺家公子? 沈馥之却吃惊得瞪圆了眼睛。 第278章 留中不发 申时,曾布在枢密院,听完各房汇报政务后,正准备下值回府,一个小黄门急急来传:“官家在崇政殿等枢相过去问话。” 曾布见是个平日里面熟、自己也命人打点过的内侍,遂和颜问道:“晌午时,本相已在政事堂,和章相公、蔡相公一道,例行向官家奏对过,此时官家忽又召见,莫非有国事急情?” 小黄门晓得恭敬又无奈道:“枢相,官家发派小的所传口谕,只有崇政殿三字。” 曾布笑笑:“哦,好。对了,你可在崇政殿见着我家公子呀?” 给权贵当差,可以不通文墨,但不能认不清人。 国朝如今,东西二府、三衙六部、各院各寺,盘根错节的大小官员之间,弯儿都不用拐,往往就是师生或者有服亲,甚至父子翁婿的亦不少。 搞不明白官员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有时连对方的问题都听不明白,怎么混哪。 眼前这个穿梭于外廷之间传话的小黄门,十分清楚,曾布此刻口中的“我家公子”是他哪个儿子。 “回枢相,小的离开崇政殿时,曾三官人还在御前。” 曾三官人,就是曾布三子曾纡。当年,曾纡以恩荫补了文散官后,领到京外的差遣,辗转数个小州,做到县令之职,最近由曾布运作,在吏部名单里不动声色地被提到前头来,进京走完各项流程今日进崇政殿接受天子当面问话。 曾布的口吻,越发于平易里透出些不见外的感慨:“你看,犬子由吏部铨选,自外州回京接受诏对,本相多少须懂避嫌的道理,所以多问你几句。” 小黄门得了堂堂枢相带有交心意味的解释,受宠若惊,主动压低了嗓子报告:“相爷莫怪小的听了不该听的,君臣间奏对,小的哪里懂,只是觉着,曾三官人真是好风采,侃侃而谈,官家的面色,亦舒悦得很……哎呀,小的该死,小的怎可盯着官家天颜!” 曾布摆手终止了他的矫揉做作,道:“有劳你,这就引老夫过去。” …… 崇政殿,而立之年的曾纡,静立廊下。 隆冬时节的日头,偏西甚早,此际的阳光,正是熔金般的美妙颜色。 崇政殿台阶不低,曾纡能勉强望见远处被苍苍翠柏包围着的御史台院。 这个时辰,四弟应该还未下值吧? 曾纡回京后,还未见过四弟曾纬。 就连前几日腊八节,曾府家宴,四弟也没见着踪影。 大嫂王氏,满脸假笑,拉着他曾纡的妻子向氏,提到几句关于小叔子的闲话。被大哥曾缇不给颜面地训斥后,王氏又拿侍立于身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