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定怀中女子有坚强的底色,也理解她身为凡胎尘骨的脆弱与崩溃的权利。 这样的她,不应再经受“你当初怎地看上他”、“你们这大半年发生了何事”、“你今日又是如何入了圈套”的残忍盘问。 她自己有修复的能力,此刻只需要真诚而安全的怀抱。 待感到她的气息稍稍平稳了些,邵清才松开她,扶她在书案前坐了,柔声道:“我去生灶烧水,叶柔回来,让她寻她的衣裳给你换了。” 姚欢抬起双眸:“谢谢你。” 她好像确实回过神来一些,紧跟着又问:“可是你怎么会知道……” 邵清道:“今日你能脱险,其实,并非因为我。” 第277章 弹劾 她姨父那一夜,曾御史立在院中教冷风吹了几阵后,醒悟过来,又从悬丝傀儡变回了活人。 他打开了厢房的门。 柳氏和张阿四面如死灰,扑在曾纬脚下。 曾纬俯视着他们:“那个姓邵的小子,是不是你们早就安排好的?你们想一道讹我?” 张阿四的手摇得像汴河上风中打转的鸡毛标儿:“公子冤煞吾二人,真是撞了邪了!小的也不知,他怎地从天而降!” 柳氏嫌张阿四尽说废话,一把拨开他,斩钉截铁向曾纬道:“曾公子,曾公子,奴家和阿四,指天发誓,今夜所见,乃欢姐儿她,她主动要以身相许。” 曾纬道:“好,我也想起来,我在开封府有几位相交的同僚,最是晓得,分家析产的官司,有些什么门道。” 柳氏眼珠骨碌一转,立时明白了,这是曾纬在拉拢她,倘使姚欢将今夜之事闹去衙门,她柳氏只要为曾纬的无辜作证,曾纬也有法子让她去岁偷卖姚欢父亲宅院的行径不被追究。 但所有的拉拢,又都有威胁的一面。 拉拢的潜台词,更意味着,如果你阳奉阴违,我也有办法收拾你。 柳氏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是明白人。 曾纬又对张阿四道:“上一回是我喝醉了酒,迁怒于你。往后我有些事务,少不得也要你帮着跑跑腿,你莫推辞。” 张阿四忽地得了活路一般,喜道:“能得官人使唤,小的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曾纬理了理袍服,往门外走,边走边扔下最后一句话:“明日会有我的家仆过来,给你们送些辛苦钱。” 天高月小,寒气侵人。 曾纬没有回襄园,他往城北走。 此际尚未到亥中,当他穿过寂静林间,望到竹篱柴门内真的亮着灯火时,他竟有股胸中浊气忽弥散的感觉。 “我原是来碰碰运道,没想到你竟真的在。” 屋中铺着锦褥的茵席上,曾纬靠近那架精致的紫铜炭炉坐了,向张尚仪道。 张尚仪笑笑:“莫假作惊喜了,我从前与你说过,向太后体恤,端午、中秋、腊八的,若宫里无甚大事张罗,便允我如外朝官休沐般,出宫去看看叔叔婶子。” 曾纬噙了嘴角:“我父亲给你的假叔假婶。” 张尚仪道:“故事只要一直圆着,对谁都好。我白日里,确实还给那二老送了年礼去。毕竟他们也来自你们南丰曾氏,是你父亲的族人。我如今的荣华富贵,可都拜你父亲所赐。” 但她很快将笑意一收,关切道:“四郎,你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曾纬盯着铜炉中明亮无烟的碳块,怏怏地将实情和盘托出。 张尚仪肃然听完,将手中点好的茶递给他:“此事莫等闲视之,你让我想想。” 这话一入耳,曾纬只觉说不出的舒坦。 他原以为,张尚仪至少要讥他几句傻,而且傻了三回,然而对方极快地就代入了他的焦虑与后怕,并且显然体悟到他深夜来访的求助之意。 所谓红颜知己,便是如此了吧。 见知己这般体恤,曾纬松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