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永元四年。” 因为那个年轻的帝王,永远得病死在了永元三年的秋天。 她还记得那日叶落满地,是绿绮送的她最后一程。 她躺在榻上,艰难地撑起身子,四下环顾一遍,才恍然顿悟。 原来这一生,过的是这般形单影只,荒唐糊涂。 绿绮跪在她榻前,哭得泪眼婆娑,“陛下,奴婢去请太后娘娘过来好不好?” 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也等不到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这几年来已是被她自己折腾得破败不堪,再撑不下去了。 恍惚间,她又想起三年前她出宫时,曾在普音寺里遇见一名僧人。 他对自己道:“公子缺魂少魄,本就内里孱弱,又造了许多无妄杀孽,怕是命不久矣。” 她当时只以为他危言耸听,并未放在心上。不想此后,身子果然一点一点消极颓废下去。 彼时她还在朝堂上与沈时寒明争暗斗,便是身子有恙,也只能暂时强压下去。 日久年深,到了今日,却已是强弩之末了。 她想,这上天对她真是残忍。 让她白白来这世上一遭,受尽了凄怆苦楚,到了最后,还要残忍地夺去她的性命。 她争了这么久,斗了这么久,到头来竟是镜花水月,虚无一场,什么也没有得到。 到底是不甘心的,于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将楚宁从现代拉扯了回来,还为此苦心编纂了一个虚妄的故事,告诉她——我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 是丞相企图谋朝篡位,而我,费尽心机,不过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而已。 多可笑,时至最后,她想着的,也还是要再多拖一个人下地狱。 哪怕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可她只要一看见他,就能想起自己所有不堪的过往。 只是可惜,故事的最后不知为何出了纰漏,以至于后面所有的事情都朝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去。 而现在,原身看着面前的楚宁,忽然露出一个平静的,释然的笑容。 “你说的对,我就是个懦夫。其实,我早就该死了,十五年前该死在那假山之下,三年前该死于镜水湖里。或者……” 她闭了闭眼,脸上的血色褪尽,浮现出一种灰败之相,仿佛大限将至之人,“现在死于这场浩劫里。” 说完,她再没迟疑,转过身,慢慢走进面前正燃烧着的宫殿。 她的背脊高傲挺直,分明身形单薄得紧,却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 那座宫殿本就浸在一片火海当中,已是烧得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伴随着她渐渐消失的背影,“轰隆”一声,宫殿再禁不住烈火焚烧,轰然坍塌。 楚宁怔怔看着,耳边响起原身离去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楚浠,你要带着这个名字,好好得活下去。” 原身是笑着离开这个世间的,她冰凉的手指从燃烧炙热的火苗上轻拂而过,感受到的却不是灼烫,而是能抵达心底的温热。 真好。 她想,我不用走黄泉路,不用过奈何桥,也不必再受烈火灼烧之苦了。 那些算不清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便同我这潦草的一生一起烟消云散吧! 她再也没有来世了。 第159章 唠叨多话的绿绮 大梁的这个年节过得很是艰难。 先是除夕当夜天子驾崩,紧接着太后江氏受不住打击从保和殿上跳下,随她一同去了。 没过多久,东宫里又遥遥传出了哀声,竟是太子殿下的生母裴氏不知何故突然薨逝了。 几乎整个年关,都城门楼里悬着的缟素就一直在角檐上挂着,没落下来过。 茫茫天地一片哀色,直到半月后新帝登基才戛然而止。 楚宁裹着件银狐大氅,立在高阁上凭栏远眺。 这是丞相府里最高的地方,从这儿望去,可以看见门楼上的守卫正搭着长梯取角檐下挂着的丧灯。 手里细长的竹竿微微一勾,素白的灯笼便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贺新帝登基的红灯笼,在连绵朦胧的雨幕里轻轻摇晃。 楚宁凭着栏杆看了许久,而后才慢慢垂下眸子,眉眼间清清淡淡,是看透一切后的欢喜与释然。 这世间纵使疾风骤雨,霜打雪降,也终会有拨开云雾,迎来朝阳的那一天。 正想着,绿绮拿着手炉走了过来,耷拉着脸地塞到她手里,就开口念叨上了,“公子怎么这么任性?沈大人前日里才吩咐的奴婢,要我照顾好公子,千万要将身子调养好了。公子自己说说,这才安生了几日?就非闹着要到这高阁上看风景。这日日下着雨,高阁上有什么风景可看的?” “再说了,什么时候看不行,非得赶着这会子看?若是见风受了凉可怎么好?公子的身子可才刚刚好些,自个儿都不知道看顾着些。”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