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十足的耐心温柔。连九夏三冬都赞叹,世子爷,您笑得累不累?我都替您累。 累吗?他扪心自问,其实还好,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觉得她比自己累多了。 不是三月二十三日床帐中的相见,不是她含着泪水踉跄扑上来,他第一次看到她,是三月十五。 三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传说中财神爷的诞辰,而他正好在那天醒来。 是的,他比他们所知的,早醒了整整八天。 宛如做了个长梦,他在一片混沌中行走跋涉,没有方向,亦辨认不出时间的流逝。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昏蒙之中有声音传来。 “一在心中坐,来去来理,焉知造化机……” 一声又一声,如三清妙音淡淡垂落,像在呼唤,又像在祈祷。 他在这样的声响中苏醒,看见黑暗之中的帐顶,感受到咫尺之外有女子的身形,而她还在继续念。 “汝等众生,无极运化,三辰合统,乾坤定位,三才乃俱,诸天显现,育孕苍众……” 他一动不动地听她念了半个时辰,声音从清澈变为舒缓,又变作磕磕绊绊,她呵欠连天,最终一头倒在他榻边。 她睡熟了,鼻息浅淡而安然。 而他也再次陷入沉眠。 如此醒醒睡睡,帐外的人来来去去,有人压低了声音交谈,有人掀开帷帐为他诊脉,浓重药味挥之不散,在黑暗中,他睁着眼,静静地聆听判断。 判断他到底昏迷了多久,眼下又是如何的变化。 母亲放出了自己病重的消息,府上很清静,熟悉的部下仍旧环绕伺候在身侧,所有人都在等待他醒来,一切良好,没有变动—— 除了那个女子。 日日来他榻边念经祝祷,声音如清泉流淌,如晨雨于檐下滴落,总之都是些清凉舒缓的物事。她偶尔瞌睡,偶尔安静,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那一字一句中得到久违的安宁。 确实尽心,确实也无异心。一袭软帐的间隔,她专注念祷了八天,他便无声无息地观察了八天。 在这八天里,如果她有其他任何举动,她都不能轻易离开这个房间。万幸的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个女子,真的只是因为巧合而得以来到他身边罢了,同阴谋诡计无关,同权术操弄也无关。 在二人正式见面后,他更加确认了这一点。那张脸素净纤巧,还带了些未完全脱去的稚气,藏不住任何东西。 事已至此,便这样罢。 即使这份乖巧单纯有些不合时宜,但他会尽力庇护她,因为恩情,也因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可惜……他没同什么小娘子打过交道,也不晓得如何做才是正确,这几天以来,好似干了些笨事。 九夏把事情弄砸了,连累她担惊受怕,他于心有愧,取了簪子想哄她开心,结果害她高烧不起。 脆弱而纤细的生命,仅仅是吹了夜风,便苍白孱弱得像要凋零一般。 女孩都是这般单薄易碎的吗?他有些迷惑,更多的是茫然,要呵护这样的造物,看来比他想的要难得多。 案上甜羹已然冷却,他搅动着粘稠芬芳的汁液,终究还是舀了一勺入口。 于是——这份茫然便更深了。 女孩做的食物,也会这般难以下咽吗? 泠琅不知道自己端过去的甜羹能不能下咽,因为根本不是她做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