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长长地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就是因为萧九辰总是想看着你,跟你玩,给你回应,为你发光,甚至动用法力……所以才迟迟没有破壳。可是倘若他不理你,你又觉得他要死了,大半夜地抱着他哭。他也很为难。” 花兮抽了抽鼻子,湿漉漉的眼睛突然放出奇异的光芒:“你的意思是,其实他还好好的?” 司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松口道:“我说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吗?” 他转身潇洒地坐下,推过来酒杯:“倒酒。” 花兮小孩子脾气,伤心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又挂起笑容了,她不乐意的时候倒酒脸上能结冰霜,乐意的时候又能笑得像甜酒一样醉人,把司命吹得天上有地上无,拳打玄慈脚踢卓悯。 酒过三巡,司命酒劲上头,本性毕露,脚挂在茶几上,身子瘫在椅子里,呼啦啦的鸦群像乌云一样停在他身边,他一只手抽出判签去砸乌鸦,一砸一个准,那乌鸦就对他嘎嘎狂叫。 他怀里抱着一副画卷,画卷上百里桃林灼灼如火,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哎,当年你娘是多漂亮的一个美人啊……我就有幸见过她一面……她在无边花海中起舞……” 花兮叹气道:“啊对对,百里桃林惊鸿一瞥,你说过三四五六……八千二百遍了。” 司命痛苦地摸着自己的心口,醉醺醺道:“她那一舞跳到我心里去了,你懂么?我等那一面之缘,等了十万年,见完以后,就知道再没有了,你能懂吗?你能懂什么?” 花兮起身抱着蛋:“我不懂,我走。” 司命面露红晕,拽着她的手:“别,嗝,别走,小美人,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t,就是明知道没有结果,还在期待着开始。明知道她会死,我还是控制不住……喜欢啊……” 花兮愁云惨淡:“司命啊,你喝醉就喝醉,也不必拉着我诉说你对我娘的一往情深,我真的很想以我爹之名揍你。” 司命修长的手指捂着眼睛,瘫在椅背里,浓郁的玫瑰酒气萦绕周身,宽大的漆黑华服顺着椅背拖曳到白玉地上。 “当年若不是我想救她……想提前杀了卓悯,用乌鸦引离尘去万魔冢……他们也不会发动倾天之变,不会逼得卓悯破釜沉舟,用乾坤生死契将扶桑神树据为己用……后面这些破烂是非……统统都没有了……若不是我想救她……如果不是我想救她,其实她本不会死的……” “司命却不信命,最后把自己搞得像个笑话一样……你以为我想什么都知道么,只有喝醉的时候,我能把那些都忘了,才不会记得那些痛苦的过去、痛苦的现在、痛苦的未来……才不会看到你的死,你们所有人的死……我自己的死。” “到此为止,命运回到原来的轨道……我不能再插手,也不能再帮你了。” “自始至终……我都是个局外人啊……” 花兮脚步停下了,遥遥回头看着他,定了很久,叹气道:“你喝多啦。” 司命低沉地应了一声,疲倦道:“是啊,我喝多了……我本不想来的,但玫瑰酿这也是……我今生最后一次喝了……” 花兮心里一顿,颤声道:“你,要……羽化了?” 司命低声絮叨:“后来……配方就改了……张福禄,你个混蛋……这么好的玫瑰酿,为什么要改配方……” 花兮:“妈的。” 花兮实在忍无可忍了,气冲冲地走下九曲回廊,就听到身后无数鸦群哗啦啦振翅而起,她扭头望去,碧蓝苍穹下鸦群旋转着远去,微风拂动,莲花池点点涟漪。 司命的声音从空中幽幽传来,却听起来并无醉意:“花将离……尘缘已了,苦痛已尽,绝处逢生,之后否极泰来,余生顺遂……” “……以后有空,再来陪我喝酒。” * 回到碧落山后,花兮亲手将凤凰蛋放在大总管挖出来的羽族圣山土壤中。 那蛋很惊异地滚了出来,犹疑地贴在她身边。 花兮蹲在地上,指尖轻轻戳了戳他,将他推回原地:“你好好休息吧,我会等你的。” “……萧九辰,不管多久。” 转眼又是一年花开花谢。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