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死过一回的人,若是阿娘知晓我不在了,心里应当不会太过悲痛……还有魏蕴,她兴许也要为我哭上两回的……” 薛鹂想到了好些人,忽地想起梁晏,才发觉自己心底已经不知何时,将他列为不再紧要的人了。 唯有魏玠,她不大愿意去想,也想不到死后他会是个什么模样,魏玠的性情实在怪异,非常人可比拟,能做出什么事她都不觉得惊讶。 魏玠领兵迎战,仍带着所剩不多的人在守城。晋炤陪伴在薛鹂身边,默不吭声的像个影子。 待她说完后,强撑着想要起身,竟一时间疲软到难以撑起身来。 晋炤一言不发地扶她起身,而后替她披了一件外衣,命人备好了车马。 直到薛鹂被晋炤抱上马车,她还有些晕乎乎的,扶着车壁问他:“我们去哪儿?” 晋炤抬眼看她,又迅速地移开目光,顿了一顿,才说道:“出去走走。” 街市上已经没了摊贩,马车走得很慢,薛鹂掀开帘子朝外望去,行人无不是面色灰败。路上有搬运尸体的板车发出的咯吱声,让略显萧索的气氛中多了一丝毛骨悚然。 板车上载着几具尸身,麻布潦草地盖着,一只青白的手臂垂落,随着板车的前进一晃一晃。薛鹂看得心中发寒,正想收回目光,帘子却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那麻布下覆着的半张脸,那额头上还留有血痂与青紫的淤痕。 她心上忽地一紧,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浮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 “晋炤,表哥在哪儿?” “主公正在御敌。” 薛鹂起身想要走出马车,然而身子晃了一晃,却忽地朝前栽倒。 兵马迟迟未到,敌军却等来了增援,有意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座城里。 魏玠已经一天一夜不曾阖眼,倘若不出岔子,援兵赶到也只是这两日的事了。 然而夜里叛军攻势迅猛,为了守下城池,静待援兵,魏玠领所有将士们一同应战,到最后已经是精疲力竭,险些全军覆灭。 艰难地守下城池后,魏玠也受了伤,小腿腹被箭矢划过,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却仍是血流不止。军中已经有人生了怨气,再按捺不住,大声地责问道:“援军为何迟迟未到!将军是否只是欺瞒我们!根本就没什么援兵!再不来,满城的人不被敌军杀尽,也要饿死病死在城里了!” 权贵之间发起的争斗,受苦受难的总是平民百姓。 “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阿娘要病死了!” 说了几句后,底下响起了些隐约的哭声。 魏玠没有说话,平静地擦净了手上的血。离开之时由于伤了腿,脚步能看出有些微跛,身姿却依旧端庄,丝毫不显得滑稽狼狈。 城中残兵已不多,敌军始终没有攻下,也是对魏玠心有余悸,怕他使了什么计策,与援军一同引他们陷阵。 然而他的确没有了余力,使再多的计谋,也抵不过对方兵马众多,城陷也只是早晚的事。 待到他回了府,薛鹂已经躺在床榻之上不省人事,苍白的脸上也多了些病态的红晕。 魏玠捏了捏她的指尖,薛鹂没有丁点回应,很快终于有侍者来通报消息。 在看向魏玠的时候,侍者的面色显得有几分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事到如今,你说便是了。” 侍者几乎难以抑制地叹息一声,满面无奈道:“信使来报,郡公所带领的兵马,行至途中又折返了回去。平远侯……亦是如此。” 魏玠愣了一下,也不禁感到意外,想了想,问道:“是上郡出了事?” 侍者见他已经猜出了缘由,便不再支支吾吾的,直言道:“上郡被围困,平远侯认定魏氏会派兵来救,魏氏也当平远侯会增援成安郡,谁知两方都奔着上郡去了。”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原因。魏恒骗不过自己,他清楚梁晏才是他的血脉亲人。而平远侯养育梁晏多年,虽待他严厉,却也是将他视为亲子。 魏玠成了次要,因此本说好的援兵迟迟不来。 他沉默片刻,淡声道:“下去吧。” 侍者退下后,房中仅剩他和薛鹂。 魏玠托着薛鹂的手掌,脸颊贴在她的掌心,如叹息似地唤了声她的名字。“鹂娘……” 薛鹂依然静默无声,没有丝毫回应,只有胸口处的起伏能让他稍稍安心。 “鹂娘……我不会让你死。”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