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腿脚,全使不上力气,但到底是没倒下,转过身,语气轻飘飘的,“父亲,你好了。” 那剑尖滴着血,面上都是鲜血,崔呈眸光复杂,“漾漾,休要怪为父心狠手辣,这一日,早在十四年前,便该到来了,为父这一生,必定是要做成这一件事的,你威望太高,为父留不得你的性命。” 不再疯癫的人纵是蓬头垢面,亦虎目生威,与十四年前的权倾朝野的安定侯别无二致,熟悉,又陌生。 真的好了,非但好了,还将她引来了这里,似乎想借司马慈之手,除掉她。 崔漾呼吸起伏,眼睛已被血污蒙住,扫了眼这被灰尘蒙出暗色的王陵,只觉半生荒唐,荒唐至极,荒唐可笑。 掌中是司马慈塞进来的青帕,上面记着另外一条出去的路,崔漾扫过一眼,掌心反转,内劲浑厚澎湃,击向剑尖,震出了卡在肋骨间的长剑,待那长剑落在地上,整个人衣衫被血和汗水湿透。 事已至此,已再无回头路,崔灈欲上前,却畏惧于那袖间翻涌的内劲,眸光落在对方胸腹间涌血的创口,惊骇不已。 崔漾自知那剑对准的是她的心脏,只她练武十四年,身体已有本能,避之不及,却也错开了些,留有一口气到现在,却不想死在这里,想来怀里这把骨头,半生颠沛受尽折磨,也不愿埋在这逼仄暗黑的地陵里。 收殓好他的尸首,算是他指明一条出路的回馈罢。 卫兵涌入帝陵,百十人众,崔漾在里面看见了不少面孔,下手极重,触之无不是脑浆崩裂,来一杀一,来二杀二,鲜血顺阶而下,尸首堆积,崔呈崔灈重伤咳血,骇然后撤,传援军,漾抱着人,提着内劲,往西北面奔袭。 “追——格杀勿论,死要见尸!” 帝陵里甬道四通八达,崔漾脚下走着青帕上的路线,渐渐感知到了一点风,几尽窒息的呼吸有了一丝能喘息的机会,无数次想停下脚步,但总记着怀里的尸首,带着这把骨头自湖水里出了山洞,已是日上中天。 背后浓烟滚滚,烈火冲天,是越国王宫的方向,看样子已烧了很久了。 崔呈想要顺利继位,所做之事必然不会叫人知晓真相,一把火,烧干净痕迹,便是有人一时怀疑,也无从查起。 要安排这么周详,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心机谋算,不知道从何时就开始了。 崔漾脑袋抵着树干,喘了口气,等这一阵晕眩过去,胸腹间要穴点住,伤势虽重,半个时辰里死不了,救治得及时,养个一年半载,又可以纵马扬鞭了。 手指手臂僵硬,凉透,便是烈日灼灼,也晒不出一丝暖意,崔漾抱不住司马慈,靠着树坐下来,清浅地呼吸,任由司马慈滑落一旁。 是了,当初想要皇子的,并非只有嘉元皇后,还有父亲,何等珍爱两个妹妹,却依旧将一人送入宫中,成为一国之后,另一个嫁入王家,年纪轻轻死于非命,搜罗天下武学,可她从小不爱武学,父亲一搜十年,家中书库她想进去,并不拦着,她却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书库不是给她准备的,她一直以为是给另一个外甥准备的,现下看,该是给崔家子弟准备的。 她手底下有六人是崔家旧部,其它还好说,里面最得信任重用的元呺,盛骜,一人统领禁军,一人掌兵十万,还有天子之父的名号,这便是父亲的倚仗。 她一死,辛则扶持司马慈登基,过一久,司马慈一死,身后无嗣,大成重复文帝病故时的局面,天下大乱,甚至于因着无有宗亲族人,人人可逐鹿,遍地狼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崔呈看到了时机,先借司马慈之手困住她,杀了她,再杀掉司马慈,清君侧,天下无人不信服,接掌皇权,登帝王至尊。 父亲一继位,四兄,七兄便是储君,将来得承大统…… 喉咙痒得厉害,血沫涌出,崔漾偏头,倒掉翻涌的血气,往山下走,需得立刻找到梁焕,洛青衣等人。 王城附近的山口四周却都设置了盘查的哨卡,到处都是搜索她的卫兵,以搜查南国奸宄的名义,自然不是来救她的。 下不了山,已她的伤势,走不出多远,便要重新落入崔呈手中,崔漾只得暂且回了山上。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