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慈劫到了越地,只神志不清也好,虽是受了不少伤,却不不会记得这些加注身上的伤痛。 父亲左肩,背上,都有刑伤,七兄也是,面带病容,五脏六腑亏损得厉害,脉象涩滞,是常年待在阴寒之地的结果,经脉淤堵,久不治疗,有残疾的风险,催动些许内劲,与他们疏通淤堵的经脉,二人手腕脚腕上挂着的铁链碗口粗,已将手脚磨出血肉,崔漾试了试,这镣铐显然防着她,掌间灌满内劲,劈不开。 “听闻姐姐修习的功夫可以与人疏通经脉,去除病痛,看样子是真的,姐姐也替我疗一下罢。” 崔灈咒骂,“你这个痨病鬼,从小娘胎里带出来的晦气,怕传染晦气,小九从小就不会靠近你,连跟你共处皇宫都不能,常常住在侯府,替你运功疗伤,你也配么?” 崔灈破口大骂,立时有卫兵上前,鞭子抽过来,崔漾挡开,诧异地看了一眼兄长,她为何不离司马慈远,旁人不知,父兄是知道的,嘉元皇后叫她不要靠近司马慈,会夺了司马慈的精神气,害他生病,她虽年幼,也自来不把嘉元皇后的命令放在心上,这件事却记得很牢,离得远远的,从不靠近。 哪怕全天下,整个宗亲里,寻不出第二个比他更精致可爱,更爱笑的伙伴,她自己不爱笑,却十分喜欢同快乐的小孩待在一处。 都说小太子虽是体弱,却爱玩乐,逢人便笑,温和可爱,与现在这副珠玉在外,癫狂冷漠的模样,已不是一个人了。 激怒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崔漾示意兄长稍安勿躁,此时的情形,激怒他并没有什么好处。 司马慈却一点都不动怒,“锁链是我特意叫人打造的,准备了一年之久,凭你武功再高,能劈开石块,也劈不开这金刚链,开锁的钥匙在我袖子里,姐姐你自己来拿。” “小九——” 崔漾踱步过去,先发觉了他腿脚的异样,探手去取钥匙时,只见袖袍滑落,臂膀上伤痕纵横交错,凹陷的地方杯口大小,脖颈处亦有伤痕掩藏在白袍里,崔漾探手扯开他的衣衫,露出一具消瘦,凹陷不平的身体,肋骨,腿,膝盖骨,手腕关节,伤势深浅不一,都是旧伤,看样子是几年前的事了。 身体折损到这般程度,已是苟延残喘,油尽灯枯,便是山珍药石养着,顶多拖上一年半载。 血脉里有一阵针刺的锐痛,叫她一时站立不稳,后撤了一步,负在身后握着折扇的手指收紧,“你已成了宦人,抢着当什么皇帝,三十万麒麟军屯兵陵林城外,你无论如何算,也没有胜算,你投降罢。” 那精致倾城的容颜苍白无色,背后有齑粉散落,是挂在折扇上下垂着的玉玦,变成了粉末,散在地上。 她看不见,但他看见了。 盯着那齑粉,眼睛里便涌出了热流,一滴滴汇聚,模糊了视线,成河一样的泪水流淌着,哭得脸变了形状,忽然就不恨了,他恨父皇,恨母后,恨王宫里所有的人,也恨她,想叫她跟他一样下地狱,在臭水沟里过日子,堕落进深渊,永远不能翻身。 忽而便不恨了。 司马慈自矮榻下取出一方帕,递给她,“出地宫的另一条道,崔呈崔灈已有二——” 话语未落,箭矢自喉间穿过,鲜血喷溅,崔漾接住人,听见铁链的响动,尚未及反应,长剑自背后穿胸而过,鲜血与司马慈的鲜血混在一处,崔漾搂着人,踉跄了一步,跌下了台阶,勉力才站稳。 疼痛似乎不是最要紧的,她想回头,脑袋却是木的。 “父亲!小九不必死,可以叫她做长公主,再不济制住她,废了她武功,关起来就好了,留她一条命,父亲——” “住口!妇人之仁!你当她是灵帝么?她不死,你我休要坐稳这个皇位,一不做二不休,斩草除根……” 耳朵里都是嗡鸣声,说话声忽远忽近,只听得见她日渐浓重的呼吸声,是了,当日她怀疑暗卫营里出了奸细,否则以沈熔几人的武功,如何能叫人截走,甚至三番两次劫持成功,一路送到了越地,她把暗卫排查了一遍,独独忘记了这两人。 这地宫里昏暗闭塞,血腥味浓重,叫人作呕,崔漾抱着司马慈的身体,轻飘飘一把骨头,抱着有千斤重,手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