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体恤。” 崔漾点头,吩咐于节,“临时借调你辅助三位爱卿核算户籍,完善新税细节。” 于节出列行礼,“臣领旨。” 宴和光、刁同甫、顾鸿轩几人退到一旁,想站直点,肩膀一时也支棱不起来,神情勉强,各自神游计算得失。 崔漾先前过了一遍近一年来送往宫中的奏疏,朝中有什么事大致知晓些。 “该修城墙的继续修城墙,该修水渠的继续修水渠,具体你们安排什么人做朕不管,朕只卡费用,成果,问责主事人。” “差事办得漂亮,自然会升官发财,但要是欺上瞒报,偷工减料,譬如这水渠,不保两地百姓十年以上安平,涉事人全家抄斩,都听清楚了么?” 水工水臣都知晓修水利耗资耗物,十年安平是下限,新帝这话并不苛责,只相互对望间难掩吃惊惊骇的神色,毕竟朝务繁琐复杂,便是常年浸淫官场的老油子,来处理这么些政务,都要焦头烂额手忙脚乱一阵子,更不要说是一名女子。 朝议已经完全超出了预料,他们预想的情形完全没出现,小半日下来,诸臣已忘了先前的目的,桩桩件件要领旨,脑子转得慢一些都记不住新帝下的政令。 再加上铸币、盐、铁、桑种,个中章程似乎都有涉猎,但凡有隐瞒,或者含混不明的地方,必定会被挑出错处,起先还有人乱说一气随意敷衍,小半日过去,金銮殿里气氛都变了模样,不少人一时回不上问责,只得不断告罪,请宽限些时日,等重新探明情况,再来回禀。 靠前的几名官员对视一眼,皆是面色沉凝,暗流涌动。 李高驰出列行礼,“陛下,关中年年大旱,江陵水涝刚歇,实在是收不起粮税了,硬要收,只怕官逼民反,陛下初继位,当大赦天下,免徭役赋税,泽披万民,方可安稳人心。” “万万不可!”高茂训出列行礼,“禀陛下,眼下国库空虚,余粮根本不够边关将士过冬,军粮一旦告急,各路大军趁虚而入,大成危矣。” “那高大人说怎么办?真要逼死百姓么?” “将士们保家卫国,他们的命就不算命了么!” 两人各执一词,身后各有应和,金銮殿里吵闹个不休,最后都是一拱手,请陛下定夺。 崔漾折扇一展,面具后一双凤目里似笑非笑,又啪地一声将折扇扔回了御桌上,“怎么这样理直气壮请朕定夺,算一算从逆贼司马昌入京,大成没损失半点米粮,高大人,原来的大农令没死前,你身为大农令长吏,也是主事,国库虚成这样,不正是尔等无能的体现,怎么好意思吵成这样。” 金銮殿里倏地一静,高茂训被当众申斥,一张面白的脸当下胀成了猪肝色,身体也因用力压制羞怒耻恨跟着晃了晃,半响持节下跪,行了大礼,“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又有数人请罪,“请陛下恕罪。” 崔漾微缓了神色,“都起来,有什么事说什么事,不要尽给朕整些幺蛾子,荔香园是谁伞下的,趁早给朕关了,免得堂堂一品大员,学得一身戏子做派。” 李高驰跟着就紫胀了面色,头晕目眩,只觉几个巴掌重重甩在脸上,火辣辣的几乎昏厥,连连深呼吸了几下,出列拜请,“陛下!不管怎么样,天灾是事实,江陵、五关两地税收确实难,光先前送去的粮食根本不够,眼下该如何应对,让百姓、边军将士渡过即将到来的寒冬,还请陛下示下!” 这般咄咄逼人,于节只想出列与其对骂,被杨明轩拉住。 高茂训出列,“还请陛下早日定夺。” 一时竟有十数人出列,附和声声震,梁上钟磬似乎都跟着嗡鸣。 李高驰微摆了摆袖子,老神在在,心中却着实出了一口恶气,身前却落来一卷灰色麻布,本是轻飘的东西,却因为太厚重,重重落于阶下时,发出了轻微的砰响。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