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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了(下)


安慰话语不停。

    玻璃窗外,一痕痕的雨水滑落,替街道的霓虹灯上了滤镜,朦胧璀璨。

    他痛哭失声,紧紧抱着怀中的她,浑身颤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小王子朝沙漠里一步步迈进,而飞行员却动弹不得。

    什么也没有,除了一道黄色闪光出现在小王子的脚踝旁边。

    他一动不动。

    他几乎没有一点儿的声响。

    他缓缓地倒下,就像一棵树一样的倒下。甚至没有一点儿的声响,因为是在沙地上的缘故。

    沉芯在三十岁那年春天,死于心脏衰竭。

    没有人知道,大学那场心脏手术后,她的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外表看起来没事,实则元气大伤。

    几个礼拜后的告别式,来的人没有很多,唐娜深知沉芯不喜欢吵闹,因此只告知几个重要的亲友这则噩耗。

    南宫耀慢慢走进去,在房内靠窗的地方,放着一个白色棺材,里头躺着一个人,周围摆满红色玫瑰。

    梁小臻倚靠在墙边,几乎没有力气能支撑她,脸深深埋在掌心,不断的啜泣。

    在昏暗的灯光下,唐娜依偎在白川怀里,哭到近乎昏厥。几个曾经和沉芯共识过的同事也站在门外流泪。

    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的襄仪走过来,异口同声说:「请和往生者做最后的告别。」

    南宫耀看着手中的花,静了一会儿,声音轻轻的:「我能近一点看看她吗?」

    两个人愣了愣,似乎被对方从容态度吓到,前面说话的女襄仪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好的。」

    南宫耀靠近那个棺材,跪下来的瞬间,一道强光打进来。

    连日几天的大雨忽然转晴,窗帘给人拉了开来,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整间洁白的屋内被阳光照得橙黄黄的。窗台的盆栽,是沉芯跟老奶奶买来的种子种的,现在竟也开出了红花,那蝶就停在上头。

    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赶在今天不怎么好的日子发生。

    老主任和护理长也跟着进来了,护理长走近他身边,轻声说:「在急救的时候,沉芯手里握着这个。」

    南宫耀拿着戒指,静了一会儿,轻声说了谢谢。

    「南同学......」老主任在一旁唤。

    南宫耀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说:「我没事。」

    他缓缓的从跪姿,改坐在地上。他带来两件东西,一束花和一件白色衬衫。

    那是司徒宇当年怕沉芯着凉,盖在她身上的衬衫。

    衣服折得很规整,他在前一晚从沉芯家的衣柜找出来重新洗过、烘乾后又烫了一遍。

    南宫耀将制服摊在她身上,好好看着她。

    她真的死了。

    他把手上的花束放在她左手臂旁的空位,将白衬衫摊开,替她披上。

    「我想你需要这个。」南宫耀看着女子的长睫毛、小巧的鼻子、轻轻抿上的薄唇。

    他看着,礼仪师替她的脸上画了妆,红润的面容不像是已经停止呼吸的人。

    「我一直以为陪伴在你身旁,时间久了,总会答应的。」南宫耀垂下头,淡淡地说:「可你还是这样。」

    南宫耀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又无疾而终。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有千言万语想要道尽,但心里在一番挣扎后,那些汹涌而来的思绪终归为平静。

    男子没有再说话,整间房只剩空虚的沉默。

    家属好友在盖棺前最后一次见往生者的面容。

    她的神态很安详,南宫耀觉得,他哭不出来的原因,就是因为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沉芯躺在棺木里,周围的声音来来去去,缓慢而轻柔,深怕惊动了她。

    所有人看到女子的时候,都不觉得她是死了,只是睡着了。

    她就像是征战好多年的勇士,闭着眼睛。

    深深的、漫长的,积了几千个夜没有入睡般的疲惫。

    齿轮停下来了,迅速的向后倒转。

    她回去了。

    回去那条原本的时间线,她回去了。

    回去了什么都还没开始的那一年。

    沉芯过世后,南宫耀用沉芯的名义,在隔年的七月十七日替她办了画展。

    展场位在台中山区的美术馆。

    他把沉芯所有的作品裱框,亲自挑选展场里合适它们的位置,一一掛上。

    七月十七日,是沉芯在手帐本特别写下来的日期,也是和司徒宇第一次见到面的日子。

    展览从策划、场佈,都是南宫耀亲力亲为、一手包办。

    这天,南宫耀带莫冬来了。

    沉芯的照片实在很少,南宫耀觉得还是得设计一个作者简介的墙面,便放了沉芯大学毕业前四人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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