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长龙,在上面两扇朱漆的门上探头探脑。 光烛恍惚间,花绸仿佛看到年幼的奚桓追着她探头探脑地喊姑妈,迈着小腿扶廊而下,在她身后,在她左右。 她在月色里笑笑,提灯上去,屋里静悄悄的,采薇不知何处去,单是奚桓坐在书案后头,卷着本书遮住大半张脸,眼波里浮着夜如昼明的光。 花绸举着灯笼在他面前一晃,“嗨,我在屋里等你呢,你怎的不去?” 奚桓抬眉瞥她一眼,满不在乎地翻了一页书,“我不去,我去了耽搁你的婚姻大事。” “你同椿娘说我们要药死你?怪了,好端端的,我们药死你有什么好处?” 他搁下书,十指相交着抵住下巴,胳膊肘撑在案上冷笑,“不先药死我,你如何嫁别人?哼,什么姓焦的姓火的,南京的富户,还一见倾心。这话我借他两个胆,你叫他到我跟前来说!” 花绸也将两个手腕撑在对案,来时解尽钗环,虚笼笼的鸭髻被夜风拂散了几缕碎发,风情袅袅的发丝与眼丝纠缠,“好桓儿,不生气了,管他姓什么,我半点不记得,不过是二嫂嫂的好友,我不去应酬一番,岂不是拂了二嫂嫂的脸面?” “你就是总顾着这个那个的脸面,将我置于何地?怎的不顾顾我的脸面我的心?!”他说着,将胸膛捶得咚咚响。 逗得花绸嗤嗤笑,见他板着脸,她又不好笑得,迤裙款动绕到案后头,“真生气呀?好好好,明日二嫂嫂若来问我,我就辞了她,一点情面不留,我发誓!” 奚桓瞧她竖指朝天,口里念念有词,他也乐了,揽腰将她抱在膝上,埋下脑袋凑到她眼皮地下,“你瞧瞧,叫你气得我白头发都长了好些。” 花绸扒着找一找,乔作惊叹,“哎呀还真是的。”说话挽着他胳膊晃一晃,娇滴滴的模样,“我晓得错了,可宽恕我这一遭吧,啊?” “没那么容易。”奚桓将下巴高高抬起,眼瞥一瞥她,“你好歹拿出点诚意。你前头嫁了一回,伤了我的心,今朝又议论起亲事来,又伤我一回心,你自个儿算算,是不是我亏了?” “那你要我做什么?”花绸眨巴眨巴眼,装得楚楚可怜的好模样。 月光溶溶,烛光澄澄,奚桓的幽幽地亮着光,腿上颠一颠,不怀好意地笑笑,“我同你说的那事情,你应了我,我就宽恕你这遭,好不好?” “啪”一声,花绸一手搂着他脖子,一手狠拍在腿上,“瞧你这出息,脑子里尽灌黄汤!你就没点大的抱负志向?” “有,”奚桓握着她的腰,眼中似有两团要燎原的火,“娶你。” 花绸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有些凝重地与他对望,他还是那么不羁地笑着,虔诚地盯着她的眼睛,“不要问我是不是讲真的,我从不同你在这件事上开玩笑,你只说好还是不好。” “好怎么样,不好又怎样呢?”花绸挑着眉梢逗他。 他乔张致地想一想,咂摸两下嘴,“好,咱们明天就成亲,不好,我还可以再等等。”反正他从见到她那天起,就一直在焦躁的等待中长大,等着变高大,等着她回应他,业已习惯了。 他的眉骨下仿佛是两个漩涡,将花绸连肉带魂席卷,烁烁的目光连同整片夜空都烧起来,火花成了窗外的星辰,照耀着黑漆漆的未来。 花绸像是生出了万千为他与世俗搏斗的勇气,对他听起来那么不切实际的话,她没有任何疑问,仅仅是义无反顾地点头、再点头: “好。” 第75章 .?夜飞鹊(一)? “愿青丝永结,再无离分…… 鸡鸣五更末, 玄月尚明,星辰争辉,满城中楼阁峥嵘, 绣暮风帘, 灯烛渐亮起,升了烟火气,挑担的卖货的, 已着手预备出门跑买卖了。 话说珍珠胡同里头住着个伐柯人姓李,邻舌只管其叫“李婆子”。这李婆子常年靠伐柯做媒讨生活, 专做别人不能做的姻缘,譬如那有残疾的、穷苦的、命数不好的,十桩倒有九桩能成事,因此小有名气。 这日起来,洗漱穿衣,原要往城西替一户人家说娶个寡妇。这厢吃了两个窝窝头, 打了灯笼预备出门, 谁知一开门, 就见两个男人站在门口, 举灯一瞧,是隔壁家的小子赵二。 赵二领着个公子模样的人物, 正哈着腰与他嘻嘻笑, “瞧, 我说一准儿还没出门吧, 奚大爷快里头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