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说她无法生育的话,传进了她耳朵,辽袖愣住了。 当天夜里,这个小黄门便被司礼监打了板子逐出皇城 回过神来,辽袖捻弄着手上新打好的穗子。 窗子外雨水充沛,淅淅沥沥打在屋瓦,时断时续,辽袖这场病也如绵绵春雨。 雪芽有些担心,摸了摸姑娘滚烫的耳根。 姑娘从前在乡下庄子,倒比如今开心得多。 虽然乡下连一根针线都要节俭,夜里为了省灯油,早早上床休息,没有读书识字,粗茶淡饭,想吃块猪肉或是饴糖都得走十里路去镇子上买。 但是那时候的姑娘,面皮总透着健康的薄红。 每逢初九十五坐上牛车,摇摇晃晃地去赶集,灯市烟火缭乱了人影。 冬日跟槐哥儿进山林猎狍子,头戴一顶虎皮小帽,笑起来睫毛长长,乖巧动人,瞳仁有光。 姑娘不是有大志气的人,如果她一辈子待在乡下,跟老实敦厚的男人成婚生子,或许会更开心。 雪芽轻唤:“姑娘,你醒了,我给你炖了鸡汤。” 辽袖尝了尝滚烫的鸡汤,身子暖和一些,出了王府。她胃口渐好,下巴也圆润了,脸颊添了肉,瞧着更讨喜。 雪芽提起让她高兴的好消息:“老祖宗那边传话,订过了亲,您就安安心心回王府待嫁,您总是要在小姐闺房里出阁的。” 辽袖心里宽慰,下了床,披上长衫,窗子外更鼓沉沉,万籁俱寂。 稚桃没几日已经生得这样大了,坠弯了嫩青树枝,老槐树抽新芽,枝繁叶茂,满地落荫。 和煦春风扫过无人长街,吹散了辽袖心头的阴翳。 她裹了毯子,细白通透的小脸晕着薄红,晒着窗子透过来的阳光,暖洋洋的,迷迷糊糊犯困。 一角白墙乌瓦外头,停了一辆崭新的华盖马车。 雪芽原蹲在门槛,瞧见甲胄肃冷的侍从,一下子跑进堂里,还未来得及通报。 他已经推开了摇摇欲坠的小木门。 雪芽心下咚咚跳个不停,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雪芽正要见礼,他一抬手,左手仍缠着绷带。 “不必,我是来送光阴的。” 雪芽稍舒了口气:“多谢——” 文凤真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略一侧头。 “听说辽姑娘病了,奶奶心疼得紧,非要我来看看辽姑娘,不介意吧。” 雪芽朝后头递了个眼色,姑娘正在书房休息呢,不想人打扰。 再说了,他昨夜不是来过了吗?还弄得被子一片湿泞狼藉。 还未来得及收拾,侍卫已经不由分说地用掌心推开门。 这是文凤真第一次进她的小书房,淡淡墨香,跟她身上的不同,她脖颈处多了潮湿的甜腻气息。 辽袖安静地闭眸,乌发铺陈,一副娇懒的姿态。 他放肆盯着她,日头下少女细腻皮肤上的绒毛都一清二楚,单薄的轻衫,柔软贴合腰身。 昨夜手指头强硬地撬开她湿腻腻的唇齿,出来时扯了银丝,那是什么滋味。 他无声地咽了咽喉咙,坐在榻前,捏了捏她的耳朵,软又通红。 辽袖被捏得不舒服,含含糊糊中,溢出一声叮咛。 极低,却轰然一下子,在人心头炸开。 辽袖迷迷瞪瞪睁开一双眼,透着怔忪,眨了眨,还以为做梦。 她蓦然坐起身,睁圆了一双乌瞳,见到他身后的老鹰,从林场疗养许久,精神抖擞,毛色劲亮。 辽袖鼻尖冒汗,脸颊被晒得微红。 “殿……殿下……” 春日中,文凤真眉眼格外清冽。 一袭金丝银线滚边儿,露出一截茎绿中衣,上品翠珠镶嵌,次第列开,蟒带坠下一绺碧玉穗子。 “你瘦了。” 他漫不经心饮了口茶:“瘦了不好,我就跟奶奶提过,你在外头容易吃苦。”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辽袖站起身,坐在一旁的书案,对他的冒犯些不满,敢怒不敢言,只好软着调,好声好气地说。 “殿下,您看过了,可以跟老祖宗复命了。” 他起身,走在她背后,辽袖顿时脊背一僵,后背贴上了滚烫。 辽袖脑子一片嗡鸣,他说的字一个也未听清,文凤真轻声。 “光阴是我们的鹰,你不关心它吗?” “还是说,你不要它了。” 谁跟他是我们!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