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上膛,调整角度,抵在了琴酒额上。 我不需要狗。太宰轻声说,在我的黑手党里,忠犬要多少有多少。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价格,余下的,不过是买下人命的最优解。 他在话语间将琴酒的忠诚贬低到一文不值,而琴酒这样听着,仅沉默地垂下眼睛。 你的话,倒比那些人,价格更高一点。 首领温和地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琴酒? 对于琴酒来说,这样温柔的语调,比方才冷酷无情的,更令他宛如被铁鞭鞭笞一样痛得全身抽搐了一下。 他不得不低低喘了一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回答: 因为我来自,别的世界。 不错。首领褒奖道,这点智商还是有的嘛。那么,想必还有遗言了? 黑发鸢瞳的男人笑了笑。 还有什么没有吐出来的情报,临死之前说来听听啊。 这一秒琴酒乖顺地抬起眼睛看着他效忠的先生。 这一秒,琴酒背叛了先生的命令。 有关于纯白房间里的那个男人、那个自称也是太宰治的男人,琴酒闭上了嘴,一个字都没说。 同是太宰治,那个赝品能不能派上用场? 琴酒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他主动卸掉爪牙,温驯伏趴,不打算反抗来自先生的任何折磨并心甘情愿。但是骨髓深处杀手谨慎的本能,依然叫他留下一手。 但是琴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握瞒过先生的眼睛。 他便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与先生对视着,任凭自己最后一层粉饰都打破,把他的真心都拉拽出来,寄希望于这位首领在向来试图回避的直球前忽视掉他所隐瞒的真相。 别这样。太宰先生,琴酒便无意识间说出了,曾经红方哀求过的那句话。别弄脏你的手。 首领沉默了一下,讥讽地一扬眉:而你,甚至还是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命的杀手? 首领实在想笑,几乎感觉这两个人、包括五条悟,都认识了一个假的太宰治。 你们说的是太宰治吗?他忍不住说,哪个太宰治的心肠不是早就黑透了?太宰治的血管里都流淌着属于黑手党的漆黑鲜血,太宰治的头脑难以捉摸连首领都深深忌惮,太宰治唯独嘴巴被撒旦偏爱过、每一句话都是谎言太宰治早就罪无可赦啦,犯下的罪行恐怕连地狱都不收呢。首领终于还是笑起来:你们所说的温柔的那个人,果然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吧? 琴酒仰望着他的先生,痛到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别这么说你自己。琴酒颤声恳求,你明明,不是这种人。若连你都要下地狱,我自然要先去往炼狱为你铺路。别这样。你只不过 首领太宰已经不耐烦听了。 住口。 他冷冰冰地说,扣下了扳机。留给琴酒最后一句倨傲的发言: 欢迎来到、 我的横滨! 枪响了。 第186章 14 他看着鲜血迸溅。 子弹穿透颅骨,没有留下任何侥幸的余地。 但他的冷酷又甚至带有一丝温情。 子弹从眉间穿过,夺走敌人的呼吸,赐下干脆利落的死亡。 琴酒没有任何抵抗。在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投去安静的一眼。 那个视线里没有首领见惯了的怨愤与恐惧,简单得不可思议。 像枪口萦绕向上的那缕白烟。像沉默的顽石。像地狱深处滚沸的岩浆。 琴酒连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唯独那具身躯倒下了。 正如首领片刻前垂下眼睛时所注视着的那样,是一具尸骸一堆无意义的肉块。 首领在心底冷静地倒数时间。 怎么。他人的死亡,自然不会在首领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不如说:直接或间接死在他太宰治手上的人早就难以计数。活着时前来暗杀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杀手们,曾几度让属下们被迫用高压水枪冲刷本部大楼正门;死后若有地狱,他太宰自当供认不讳,届时若有什么刑罚,尽皆使来便是。 但他本应感到轻松,本应比现在更感到轻松的。 不过是区区琴酒。不过是区区一条狗 首领宰心里嘲笑了自己的怯懦。黑暗中那点萤火颤颤摇曳了一瞬,很快又熄灭在早已决意的命运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