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叶子脸色一瞬间有些不自在,很快恢复原状,“他哥哥,施养道给他传了信,像是有事情要说,只我一个人回来了。” 不管二嫂子和二哥在哪儿,哪怕是在滩田,他总是用‘回来了’这样的字眼。 在他眼中,家从来不是一处地方,而是兄嫂...还有侄儿侄女在的地方。 说着路上的见闻,书院的琐碎事情,不一会儿那买肉的也进门了。 坐在他肩头的虎头倒是听话,小胖手紧紧地抱着他爹的下颌,生怕自己被摔下去,就是做爹的王二麻子低估了儿子的力气,脑袋被这力气扯得生疼。 见了娘,虎头兴奋了。 小屁股墩在他爹的肩上哐哐地上下砸着。 庆脆脆赶忙将丈夫解救出来,“明知道他胖还天天顶着,吃苦了吧。” 这苦是带着甜味的。 当爹的虽然累,但是心甘情愿。 胖儿子便不好让三叶子抱,他学走更快更稳当,抱了香香娘,眼睛机灵地瞧着树下搭起的小帐子,又闹着要下地。 庆脆脆便由着他去,瞧三叶子和丈夫兄弟两个凑在一块说话,便往外边灶上去。 三叶子来,她自然是要亲自下厨的。 但不是自夸厨艺好,而是那种味道。 亲人有的时候做出来的饭味道差强人意,但是特别。对于离家在外的人,思念的就是那种味道。 果然,饭菜上桌,三叶子吃得最多的菜式都是她做的那几样。 她厨艺一般,三叶子是最捧场的人。 最受三叶子喜欢的还是那碗面片汤。 和当年初嫁进王家不同,那时候一碗面片汤连盐巴都没有,还是用着有咸味的野菜随汤,面片也不是精细白面,而是六文钱一斤的粗面和好的。 现今又是鸡汤吊底,又是细面,汤里还有虾仁干、酸菜肉沫的浇头,还有一颗金黄溏心蛋,实在是丰盛得不行。 滋味更好了,那份满足却是不变的。 三叶子将最后一口汤喝光后,谓足地长叹一声。 “饱了。” 然后夹了一筷子清炒螺肉。 庆脆脆看他吃得香,比自己吃上三大碗都开心。 “而今是七月,等到八月忙一阵,家里又要搬回花溪镇了。到时候你归家也方便。” 三叶子知道家里的生意大概,便问:“滩涂上也能长出活鱼来?多不多?” 王二麻子便说了不少滩涂上产出的品类。 以前这些渔家知识都是从旁人或是先辈那里传下来的,而今有了成大公子相帮,许多农书阅过,他说起来条条是道。 临了还感慨,“怪道要读书认字呢。以前斗大的字认识几个,去五陵镇上被人家坑了,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现在认得字多了,那管事、田工们都说我有学问呢。” 外人面前,王二麻子从不说自己这些事情。 只有在最亲近的弟弟、媳妇跟前炫耀一番。 三叶子听了替哥哥和嫂子高兴,觉得家里的每个人都有长进,自己在书院自然要用功了。 于是将自己的心里盘算说出来,“今年我十三岁,过了年便是十四,就要资格参加童生考试了,师长说我可以去试试,所以想问问哥嫂的意思。” 童生试哟。 庆脆脆激动地连声称要去,“你考了童生,再过上几年就能考秀才了,到时候可得叫当时五陵镇上那个酸儒,就是那个许夫子,可叫他打打脸。” 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庆脆脆却一点没忘。 “你们读书人是不是老说要胸襟宽广,什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对不对?” 三叶子点头。 庆脆脆笑了笑,“我可不是读书人。当时许夫子苛待你的,我这心里都记着呢。他骂你是啥来着...” 她有点想不起来。 身旁的王二麻子补充道:“烂泥,烂菜头。” 这夫妻两个是一模一样的记仇。 “对!那话也是一个先生能说出口的?”庆脆脆指了指隔壁,“那家方秀才也在书院教书呢,最喜欢说‘子曾经曰过’,我觉得文气得很。但人家可不傲慢,碰上蠢笨学得慢的孩子,那叫一个耐心。” 她是听方娘子倒闲话呢,说自家秀才公不懂变通,有个孩子学写字老记不住,方秀才能一月如一日地教授。 这才叫师长呢。 与其说忘了那些人的欺辱,倒不如说他不做理会罢了。 三叶子觉得叫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自打耳光最响的方式便是比他们有出息。 待到来日衣锦还乡,且看那些人惶恐不安。 所以从童生试开始,他要一步步走得更高。 这手段他是从二嫂子身上学的。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