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吧。 她会介意吗? 她从来都不是介意这种事情的人吧。 还是说她是特意买来看的? 正想着,赵一如擦着手坐过来:“照片拍的不错”。 “他一直如此”。 “是谁家的姑娘?我可以问吗?”她善解人意,不强求答案。 “这位吗?”她指着杂志上的照片,“我也不认识”。 唐棠没有多说,她知道孟笃安不想提自己的事情。 赵一如点头,示意她不必勉强说下去。 接着便是长长的沉默。 唐棠看了看赵一如,瘦削的脸庞线条却无比柔和,一小绺头发垂在耳侧,正好迎着夕阳的角度,被勾勒出一道金边。 “你以前没有这么好客”。 “嗯?也是哦”,她转头笑笑,已不再是小鹿一般的眼神——她的眼中,也开始有了幽暗。 “以前是真的不好意思…”她依旧是爽朗的笑,坐回茶几边,给唐棠斟了一杯茶。 慈善工作者的生活,其实还是挺磨炼心智的。跋山涉水、残羹冷炙、睡眠不足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还会遇到天灾人祸、村民的敌意甚至当地势力的威胁。在这些都处理好的基础上,还要竭尽所能对捐赠者负责,每天做的都是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尤其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地区的代理主管,接触筹款和活动明显比以前多了,但她并不想因此放弃田野工作。 她喜欢跟孩子们在一起,还有那些坚韧的女人们,看过她们是如何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努力生活,她会觉得,自己的脆弱简直可耻。 唐棠默默听着、点头。 她今天来,只受托留下这个盒子,进来吃饭完全是她自己的决定。 在来之前,作为旁观了孟笃安几年生活的人,她也曾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是看到这样的她,又觉得没必要问出口了。 现在的她,无论去了哪里都可以照顾好自己,她可以自己处理工作,自己打理房子,自己面对挫折,自己选择伴侣。 这应该就是她想要的自己吧。 唐棠本想说点什么的,但正当她准备开口时,余光瞥见她放在床边的盆。 “昨天盛洵在这里过夜”,赵一如很大方,“你稍等,我去拧干”。 她坐在小凳上、把衣服上的浮沫冲掉,一拎、一折、一转、一拧,一气呵成。 唐棠心惊——即便是孟笃安,怕是也没有享受过她亲手洗衣的待遇。当然,他们在一起时,她是不需要做这些事情的。这到底是她的柔情,还是自找的辛苦? “赵小姐,我想问一个问题,完全代表我个人,你可以选择不回答”,唐棠还是开口了。 “你已经打算,把过去抛在身后了吗?” 赵一如一下就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复杂,站起身来,往阳台方向走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买这个房子吗?” 唐棠跟着走到阳台边,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露天阳台,没有任何遮挡,亚热带常年不退的湿气把墙皮侵蚀的有些剥落。 当初她卖了柳园路的房子,其实是准备离开东洲再也不回来的。但是有一天她来海边闲逛时,发现这个角落看到的海港大桥,与那个夜晚何其相似。 “看,并不是只有在他孟公子的顶楼套房,才能看到那样的风景”,她向远处一指。 “那桥上的车流和灯光,是我的北极星”。 “当我看见它,我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但是星星只能照亮我的夜路”。 “到了白天,我才是自己的北极星”。 “我会永远记得、感激他。是他让我第一次知道,被爱、被呵护、被人信任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已经长大…”唐棠插话。 “是的,所以我更知道该怎么往前走”。 那一晚,唐棠花了一些时间才回到车上。 临走前,她站在赵一如家楼下,亲眼看见看见阳台上,晾起了那件浅色衬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