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稳重,与上辈子当皇帝时略有几分相似。 “北海郡远道而来,辛苦了。”宋鸣珂见他过得还算平顺,记起前世的沉重,眉间掠过微不可察的厌烦。 她素手端起杯盏,与他同饮。温酒入腹,辛辣感自舌尖直入喉底,透进五脏六腑,尽是火辣辣的滚烫。 像是记起了什么,她朝饶蔓如颔首:“郡王妃为皇家开枝散叶,产后只歇息了一月半,便匆忙北上,也辛苦了。” 她自然没忘记,上一世,饶蔓如初得盛宠,因腹中无子日渐受冷落,对宋显扬变卦了的心求而不得。 而今,饶蔓如诞下千金后,身材与面容略显丰腴,虽路途奔波,但容光焕发,显然被照顾得极好。 她穿了身翠绒褙子,绫罗华美,尤其那珠钗上拇指大小的海珠,以及由数串大小均一、圆润亮泽的珍珠、昂贵宝石做成的金丝璎珞,在灯火下璀璨生辉,极其夺目。 “谢陛下宽慰。”她盈盈一笑,仿佛要将最美艳动人的姿态呈现给众人。 宋鸣珂并未多看,一则,对方最美的时刻早于前世见多了,二则她此时为男子身份,岂能盯着自己的二嫂? 但那珍珠的光彩实在耀眼,她淡淡一笑:”郡王妃所佩戴的,便是禁采七八年的合浦珠吧?” 宋显扬脸上变色,额角已生出细汗:“陛下好眼力,臣在当地搜集了旧珠与人工养殖的新珠,以慰郡王妃怀胎十月的辛劳。” “瞧着你们夫妻恩爱,情深爱笃,朕很是欣慰,”宋鸣珂笑意清浅,秀眉不经意一扬,“听闻北海郡到了藩地,诸事遂顺,朕更是开怀。” 宋显扬提着的一颗心稍缓了缓,却听皇帝续道:“只是目下边境战乱,国库紧张,朕等来日局势明朗,再予以嘉奖吧!” “谢陛下,”宋显扬从皇帝所言听出了一丝暗示,忙补充道,“臣乃尽己本份,不敢领赏……北域战事激烈,臣上不能匡佐君主,下不能提抢纵马,自当略紧绵薄之力……将这一年养珠所得的收益贡献出来,以犒赏边关将士。” 宋鸣珂笑道:“二哥果然心系朝廷,很好。” 因她改称“二哥”以示亲近,使得宋显扬微微一愣。 宋鸣珂看在眼里,笑得意味深长。 他既主动缴纳银钱,她便暂且不揭穿他偷梁换柱、暗中开采海珠的小伎俩。 把柄在手,得留着适宜时机,方可揭露。 宋显扬被皇帝别有深意的笑激得一激灵,不知该如何应对,登时慌了神。 缄默中,席上一直低头细嚼慢咽斋菜的赵太妃忽然插话:“今夜无雪,正是赏月的好时机,若陛下允准,大伙儿宴后四处走走,不失为一件美事。” 她素衣简雅、面容清减,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慈祥状。 宋鸣珂知她心意。 赵太妃盼了一年有余,才见得着儿子儿媳,碍于今日碰面聚集了一众宗亲,娘儿俩不好深谈。而宋显扬身为开府建牙的郡王,时辰一到必须离开宫城,她这做母亲的,自是能多聚一时算一时。 宋鸣珂至今未盘查出半年前所谓的虚明庵刺客究竟是谁派去的,也搞不清是否与西南部族有关,没什么好打压他们的理由。 “也好,”她大方应允,“想来二哥二嫂往后长居南方,难得见一次雪……” 这句话看似无心,实则另有所指,宋显扬夫妇皆一哆嗦,随即尴尬而笑。 接下来,乐班子再度奏响丝竹声,宴会貌似恢复了先前的和谐,如像未曾有过那番微妙的对话。 唯独当事人心中留了根刺,细若毛发,吹不走,拔不掉,痛痒难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