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这屁大点的事情,哪里值得呀?” “你瞧着是屁大的事情,人家只当是天塌下来一般。打小捧着手心里长大的娇娇小姐,成了个‘霪.妇’,哪受得了南京城这些官太太们的白眼?” 箫娘打眼一睃,那些个熠熠生辉的妇人交头接耳,唇角闪过嘲弄,谈笑打趣中,好似真泄出个“荡.妇”“下.贱”之类的字眼…… 伴着嘻嘻咯咯的嗤笑声,那个眼漏霪.邪的讥讽,这个眼含露骨的轻蔑,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穿透杳杳云层、锦帘银屏,嘀嘀咕咕响在玉台耳畔。 空荡荡的屋子里、帐子里、廊底下……到处在闹哄哄地谈论她,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笑话,加以几番点缀,说成一段传奇。 一扭头,那蒙着微尘的镜中,是她自己脸,是高洁倨傲的另一个玉台,吊着眼梢露出乜兮兮的目光,唇上磨一磨,似乎在说:“下.贱.货。” 连自己也看不起自己,谁还能瞧得上呢?玉台抖着肩笑一笑,所有的期盼与希冀都从眼眶里抖出来,自尊与高贵也都覆灭,只剩个惨淡的笑话。 她眼珠子四下里转一转,慌不择路地拣起个什么朝镜里砸,“咣当”一声!世界安静了片刻,那些嘲笑声暂且消散。帘下却钻进来个丫头,吓傻了眼,“姑娘怎么了?” 玉台慌张地从一堆碎镜片里寻出片顶锋利的,剌了满手血也不觉痛,只顾着四下里乱挥,“滚、滚开!闹哄哄的吵死个人!你们滚出去!” 丫头愁眉紧扣,里里外外看过来,屋内空无一人。想去拉她,又恐伤着自己,只得围着她打转,声音急得要哭,“并没有一个人啊,姑娘大约是瞧错了!姑娘快上床躺着,要吃药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 玉台对着空气挥舞半晌利器,挥得累了,跌坐回杌凳上。须臾把脸抹一抹,转过来,白森森的腮上沾着一抹殷红的血痕,向丫头笑了笑,“终于得个清静了。” 那眼睛像是两团蓝幽幽的火,丫头吓得不轻,定了半日神,方才斗胆去将她搀扶到床上躺下。骗得她阖了眼,独步往太太云氏屋里去通报。 云氏想是刚刚午睡起来,懒洋洋地欹在榻上听完,嗤了声,“瞧这样子,大约是难好了……”尾音轻盈地沉下去,虚飘飘地叹息后,剔起眼,“恐怕她伤着自己,将屋里的一应利器都收起来,这些日暂且把屋子锁了,别叫她外头去。” 丫头跪在底下,抬起泪涔涔的眼,壮了壮了胆子,颤颤巍巍央求,“太太还是许我们姑娘回娘家养病吧,在府里头,只怕吓着人。” “吓着人?”云氏拈着绢子扫扫裙面,朱唇黏黏地翕动,“我们仇家,什么场面没见过,吓得着谁?我晓得你们太太想把女儿接回去,生怕我们仇家亏待了她似的。你在这里陪着你们姑娘,是瞧在眼里的,请大夫吃药,我们哪一样耽误过?送回家去,我们仇家的脸面往哪里搁?快消了这个念头,好好的在这里养着,早晚是能好的。” 丫头不敢再多嘴,只得去了。云氏跟前服侍的媳妇端着碗燕窝进来,搁在榻上。云氏便随口问:“今番街上好似闹哄哄的,什么缘故?” 这妇人笑论:“今日是陶家新嫁女儿,您忘了?咱们家还送了礼去的呀。女人呐,一辈子最风光的就是这一遭,可不要使劲闹?倒是咱们家这位新奶奶,闹过一场还不够,瞧这样子,像要闹一辈子呢。啧、不过外头传几句闲话,就激得她发起疯病来,到底年轻。” 云氏换了个方向,从高枕歪到炕桌上来,叮叮当当的一柄银汤匙搅合着碗里粘稠的燕窝,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哼,“新媳妇嘛,难免的。等往后经过看过许多,失心疯?呵,没有心,如何失、又怎样疯呢?” 没有心,人是疯不起来的,只会冷,倥偬地一年接一年,从春到冬,渐渐就结成了一座无涯冰川。 转瞬,她们又议论起何陶两家的婚事,说起陶知行发嫁小姐,大摆排场,奢靡铺张,轰动了整个南京城。 迎亲的队伍由陶家门前出来,不往何家去,反倒从前街踅过,连绕了好几条街,引得游人驻足,挤逼围堵,将几条长街引堵得水泄不通后,队伍似舞姬红艳艳的纱裙,招摇妩媚,迤逗而去。 席泠陪着迎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