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好抚养这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娘,没人疼他,说不得一个不小心就夭折了,谁也怪罪不得,既如此,你何必生他到这世上受苦?” 阿檀虚弱地抽着气,喃喃地道:“不、不会的,我的孩子……” 明惠师太倏然厉声道:“所以你要好好活着,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养,这世间,只有你能疼他、爱他、护着他,你才是孩子的依靠,你若不在了,这孩子哪怕生下来也活不了,你明白吗?” 阿檀无声地摇着头,她的眼泪一直流,不知道是身体疼、还是心里疼,这是她的孩子,她的骨、她的肉、她期盼了很久很久的小东西。 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似乎要把她生生地撕裂成两半,她痛苦地仰起头,发出长长的、凄厉的哀嚎。 窗外兀然一声惊雷,惨白的银线划过天际,照亮庵堂上的佛,佛像闭目垂眉,俯视众生,看不清悲与喜。 这一夜的雨一直下着,仿佛没有停歇。 秦玄策大叫一声,倏然从梦中惊醒,翻身坐起。 他做梦了,梦见阿檀流着眼泪、躺在血泊里,她一直哭着,苦苦地挣扎着,她那么娇气的人,却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痛,他心疼得要命,想要扑过去抱住她,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她。 连梦中都不能。 幸好只是梦而已。 秦玄策抹了一把脸,满脸都是汗,心脏还在一抽一抽的,叫人难受。 远处传来呜咽的羌笛声,不知是谁吹奏着思乡的调子,断断续续,若有若无。 月光暗淡,从帐篷的缝隙间透进来,仿佛白色的细沙流淌过枕边,枕衾冰凉。 秦玄策下了榻,披上大氅,大步走了出去。 守卫在帐外的士兵恭敬地俯身:“大将军有何吩咐?” 秦玄策并不答话,自顾自地走到后面,把嘲风牵了出去,腾身上了战马。 士兵们大惊:“大将军,您要去哪里?” “不要跟过来。”秦玄策沉声吩咐了一句,策马奔出了军营。 后面的军营中,火把次第亮起,秦玄策没有回头,他朝南方奔驰而去,那是故里的方向,也是她的方向,而其实,他并不知道她究竟身在何方。 他漫无目的地策马奔驰着,也不知道跑出了多远,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塞北冷月如勾,大漠苍茫,一眼望不到尽头,天在那边,地也在那边,连成了一片,风卷着黄沙在夜幕下呼啸,北方的胡狼在远处发出凄厉的嗥叫。 嘲风停在大漠的旷野中央,抖了抖尾巴,发出“呼哧”响鼻声。 白日的弓戈杀戮被掩埋在黄沙下,血腥的味道还未散尽。 而他在想她。突如其来,不能自拔,发了疯一般地想她,想得咬牙切齿。 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绑着一条帕子,绿色的、柔软的丝缎,他一直戴着这个,她亲手做的东西、她留下来的东西,因为经过黄沙和鲜血的侵染,已经变得黯淡褪色,他低下头,用嘴唇触碰,如同之前吻她一般,轻轻的。 “阿檀,你在哪里?”在冰凉的月光下,他低低地念她的名字。 无人闻及。 作者有话说: 猜猜男孩还是女孩?是个超级小可爱哟。 第59章 洛州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一些。 昨夜下了一场细雨, 湿漉漉的,冬季的残雪已经褪去,杨柳如笼轻烟,在风中袅袅杳杳, 柔弱异常, 连燕子都不敢立在上头,唯恐折了柳枝。风微微拂过, 带来窗畔桃花的香气, 正是一年好时节。 纪广平从前头县衙回来的时候,却是眉头紧锁, 一脸倦容。 妻子朱氏迎了上来, 亲手替他脱了外袍, 又端上一盏茶,半是体贴半是埋怨地道:“赶紧歇歇, 你昨晚上就没合眼,大早上又忙活到现在,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你不过一个小小县令,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何至于此?” 纪广平揉了揉眉心:“此次宣平王垮台,听说刺史大人要借机整顿洛州各地庶务,查寻有无谋逆同党,我可不得抓紧时间把这几年松平县的卷宗文志整理一番,免得出什么纰漏。” 朱氏嗤了一声:“宣平王在日,潘刺史对他唯命是从, 各种奉承, 如今宣平王失势, 他却头一个跳出来,落井下石,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 说着又叹息道:“宣平王手下兵强马壮,权焰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