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老子请大夫,哼哼……” 两个人的声音渐去渐远。 阿檀呆呆地站在那里,举目四顾,心下茫然。 这房间布置得清雅干净。壁上挂着一副字,写的是狂草,笔锋勾错连贯,阿檀看不太懂。案上叠着一堆书册,砚台上墨痕未干,角落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束腰影青书画缸,里面斜插着几捧卷轴,重环博山炉摆在素屏下,烟絮散开,袅袅若细纱。 崔家的丫鬟秉守礼仪,安静地侍立在下首,素衣青鬓,垂眉敛息。 阿檀觉得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仿佛是一点朱砂落到雪堆里,无端端污了人家的素净,她的手指不安地交缠在一起,搓来搓去,手脚都无处安放。 半晌后,崔明堂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嬷嬷,捧了一碗姜汤。 “小娘子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 姜汤里放了红糖,甜甜的,带着辛辣的味道,阿檀喝下去,从喉咙到腹部,仿佛慢慢都温暖了起来。但胸口还是一片冰凉。 她喝过了姜汤,将碗放下,对崔明堂施了一个福身礼,轻声道:“多谢崔公子援手,我歇了一会儿,眼下好多了,不敢再劳烦公子,请容我告辞。” 崔明堂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如今这般情形,孤身一人的,想要去哪里?” 阿檀低着头,含含糊糊地道:“我到城外去寻一故人,他昔日曾允过我,若有难,可许我容身之处,我打算试着去求他一求,且看看吧。” 崔明堂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站在那里,他安静地看着阿檀,他的目光始终那么温和,带着淡淡的关切,又保持着应有的分寸。 阿檀柔声道:“公子与我素昧平生,能得您这般援手,已是分外之恩,若是因我而令公子名声受损,那却成了我的罪过了,我自去寻容身之处,公子大可放心。” 她想了一下,认认真真地团手拜了一拜,道:“若故人不能收容我,我再厚颜回头来求公子,那时还恳请公子帮我。” 崔明堂沉默了很久,久到阿檀额头都冒出了汗,他才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既然苏娘子心意已决,我不好强求,便如是了。” 他遂命人去准备车马。 然而,少顷,崔家的车夫进来,小声地向崔明堂禀了几句。 崔明堂面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看了看阿檀。 阿檀心头一跳,嗫嚅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 崔明堂也不隐瞒,直白地道:“下人来报,说是京兆府出动了许多卫兵,满城搜寻晋国公府的逃奴。” 阿檀吓脸色煞白,腿一软,差点跌倒。 崔明堂下意识地踏前一步,想要扶住她,但手刚刚抬起,又马上收了回去,背到身后,咳了一声,道:“不必担忧,我可保苏娘子无虞。” 崔明堂叫了崔家的护卫随行,一行十余人,簇拥着出了门,崔明堂和阿檀一起上了马车,崔明堂吩咐往东城门方向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果然有京兆府的人拦路问询,马车停了下来。 阿檀惊慌不已,缩到角落里,泪汪汪地看着崔明堂。 看得崔明堂心头发软。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挑开车帘,探出身去:“我乃清河崔明堂,忝为大理寺丞,家父崔则,乃南安节度使,我今日欲出城访友,行经此处,还请诸位大人容我过去。” 崔家的护卫们个个人高马大,身形壮硕,有意无意地围了上来,挡在崔明堂前面。 清河崔氏,五姓望族,等闲不敢开罪,那一队京兆府的卫兵见状,不再多言,陪着笑脸,略说了两句,就退开了。 及至到了东城门处,又有京兆府和监门卫的人一起守在那里,对进出的人员严加盘查。 阿檀从车窗的缝隙里偷偷地望过去,城门原本就是关卡要隘,今日更是戒备森严,士兵们持着长戟,威风凛凛地立在那里,兵刃上闪着寒光,不远处,一个将官模样的人骑在马上,严厉地注视着下方。 崔明堂低声对阿檀说了一句“莫慌”,便下了马车。 阿檀大气都不敢喘,在车里偷偷地察看动静。 崔明堂大约与那将官相识,他过去的时候,将官下了马,朝他抱拳,崔明堂不慌不忙地还礼。两个人站在那里,寒暄了一会儿,那将官似乎笑了起来,拍了拍崔明堂的肩膀,旋即挥手,命卫兵们让开了一条道。 崔明堂回转过来,上了车,朝那将官拱了拱手,崔家的一行人遂出了城门。 他轻声对阿檀解释了一下:“方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