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靖嘉三十二年的新春到了,除夕夜刘希淳与老欧还有洛家姊弟吃了顿简单的团圆饭,简朴而温馨,四人的关係也愈来愈紧密亲切,在寒冷的冬夜,彷彿彼此便是真正的亲人。 大年初五,初春的江南寒意未退,但阳光和煦地撒在积雪未消的大地上令人甚觉舒畅,此时刘希淳等人行到了馀杭镇边一个山间的小村庄。 四人也未乘车,就这么步行在波光粼粼的池塘边,池中莲花含苞,尚未开花,但据说每值炎夏,莲花盛开,池周清香四溢,因此这莲潭美景素有「泮水荷香」的美名。 就这么漫步谈天,忽见莲池另一头有一小庙,洛霞一时兴起,便道:「希淳,咱们去那儿看看吧。」刘希淳自然微笑点头。 此寺虽小,但古朴庄严,应该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了。还未进庙,便听到寺中有人交谈,貌似在讨论些甚么。 入门一瞧,庙中只有两人,一个长鬚无发,一身暗橙袈裟,年方六十多岁,看起来应该是在此寺修行的僧人。 另一边是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男孩,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 但细细一瞧,白皙的面庞上脣红齿白,天真地笑容如东昇的旭扬般温暖,尤其是那大大的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甚是可亲。虽然衣着粗糙,粗布衣衫上甚至还有几个补丁,不过丝毫掩不住那儒雅中透着清新俊逸的风采。 这小男孩容貌虽然略显稚嫩,不过和刘希淳相比竟然毫不逊色,若说广陵王是高贵淡雅的兰花,那这男孩倒像是出淤泥不染的莲花。 连刘希淳此时都想着:「再过几年,这男孩定会出落成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 正当眾人惊讶于穷乡僻壤竟有如此人物,却听那男孩笑着道:「大师,您在这寺中修行几年了呢?」 老僧和譪地微笑,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也记不清了。不过无妨,若心无旁鶩,则数十年如一日,心有罣碍,则过一日如十载。」 男孩哦了声,仍是笑笑地问:「那看来大师修行应是甚深了,不知这每日勤修,可参悟了甚么妙义,可否开示小可数言呢?」 却见老僧听后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向男孩道:「小施主过誉了,在无尽的轮回中,即使如老衲年逾耳顺,仍如一个小婴孩般,老衲毕生所修,不过是为参透「禪」的真諦罢了。」 男孩点点头,似是甚有兴趣,便又问道:「大师终日苦修,不知何谓禪的真諦呢?。」 老僧听了欣慰地抚了抚男孩的头,说道:「见你小小年纪便如此好学,想必与我佛有缘。老衲近日甚有所得,这便说予你听,至于收穫多少,便是你的造化了。」 男孩道:「小可洗耳恭听。」 只见老僧略施一礼,缓缓诵出:「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男孩歪头思索,老僧怕他无从领会,便解释道:「我们的身体就像一棵菩提树,至于心灵,便如同明亮的台镜。只有时时掸拂擦试,才能使它不被尘垢障蔽了光明的本性。老衲初窥佛意,我想这便是所谓的「禪」吧?」 言下之意便是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心灵,通过不断的修行来抗拒外在的诱惑,这老僧不愧为修行数十载的大师。 却料男孩听了若有所思,嘴里喃喃唸着老僧所言,许久之后,微蹙双眉,摇摇头向老僧道:「大师冒犯,小可刚刚略思其意,有些心得。」 那老僧不以为意,笑着道:「愿闻其详。」 男孩转向窗外,望着无边无际的蓝天,缓缓吟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老僧一怔,男孩继续道:「这菩提既是觉道,又有什么树可言?明亮的镜子也不是台,本来就是虚无没有一物,又那里会染上什么尘埃呢?」 当老僧仍未反应过来,刘希淳在旁已忍不住讚道:「说的太好了!好一个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上本来就是空的,若心本来就是空的话,就无所谓抗拒外面的诱惑,任何事物从心而过,不留痕跡。」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似乎和阳明先生的心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啊!」洛风喃喃自语,似乎也是有所收穫。 至于这王阳明的心学乃是时下流行的新潮学派,强调知行合一,与官方主流朱熹的格物致知全然相反。 此时那老僧才「啊!」的一声,如大梦初醒,静静地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人不要执着,对世界万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