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海坐进后排,重重地拉上车门,发出“砰”的一声,阿银皱着眉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笑的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忘记了,忘记了。没坐过那么高级的车。” 这辆车是去年出的新款卡宴,买的时候宋霁辉挑了个顶配,挂在天华的深圳分公司下面抵税,还上了两地牌照,方便他去香港的时候开。 今年过年从香港回来的时候,他特地走珠港澳大桥回来,先是海底隧道,开了十几分钟后,光点出现在视野尽头,慢慢放大,随后,光芒万丈又无边无际的海跟着出现在眼前。 宋霁辉放下车窗,任由海风吹进车内。 那一刻,他突然就想到了纪月,想她坐在自己身旁,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想念她,是爱她的,两个人从来不是单纯的性伴侣。 顶配的卡宴配有电吸门,车门轻轻合上后就会自动吸附,王如海重重地拉上车门之后,才想起来,他看见车门上亮着的一圈氛围灯,在黑夜中,正莹莹发光,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阿银不动声色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这时,王如海又凑了上来,“黄老板,这个车落地要多少钱啊?” “不知道,公司的车。你叫我黄天勤就可以了。” 王如海笑着靠回座椅上,再次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后排中央的扶手,手下是细腻入微的皮质触感。那天晚上,他跟着阿银去停车场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还没到家,他就迫不及待用手机查了起来。 可惜卡宴款式太多了,从100多万到200多万都有。 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跟梁辀还提了,能不能再买辆车开,迭墅下有车库,空着也是浪费,这样来回医院照顾她妈妈也方便。 梁辀没有马上拒绝,只是说,到时候再说。 王如海觉得,如果能开上这辆车,就太好了,他又重新调整坐姿。 “黄先生,你和我女儿是同事?” 阿银想了一会,才回答,“我只是司机,老板和纪小姐是朋友。” “噢,这样啊。”听到他的回答,王如海四肢瞬间都舒展开来,前几天的拘束立马就消散了,他突然想起车祸那天,在门诊楼大厅和纪月相遇时的情景。 纪月身边除了阿银,好像还有个男人,高高瘦瘦,戴着眼镜的。 阿银瞄了眼后视镜,看见王如海整个人正悠闲地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后,他又突然发问,“天勤啊,你给老板开车,一个月多少钱?” 阿银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脑海里思索着怎么回答。如果此时,纪月在,她瞬间就能反应过来王如海在想什么,他一定在琢磨,这个口中的老板是什么档次。 温老板原来是天华在深圳分公司四所的合伙人,那时,他还叫Vinko,比宋霁辉大不了几岁。两个人站在一起,宋霁辉穿得还像个大学生,他已经是西装革履的模样。 那天有球赛,他们在元朗一家店吃排骨饭,吃完后再一起去酒吧看球。 阿银那时,来香港才半年,是那家排骨饭店的小工。 夜深了,人行道上都是一张张打开的圆桌,红色的塑料椅随意放在边上,是香港最烟火气的一面。 宋霁辉和Vinko就坐在那,一边聊着球,一边喝啤酒。 没多久,阿银端了一个托盘走过来,放到桌子上,“排骨饭,蟹膏蛋治,可乐,”他说着,边把餐盘里的东西拿出来。 “多谢。” 那天就像无数个夏夜一般,食客们坐在路边吃着美食聊着天,游客在餐厅门口拍打卡照,耳边有粤语,有普通话,还有不标准的港普,夜风吹在脸上,一切都是美好又惬意。 有人的人生,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天。 一辆保时捷失控冲上了人行道,一头撞进路边的店铺,那是家做烤串的店铺,店头摆着一排烧烤架,碰撞产生的火花,点燃了天然气,店铺里瞬间发生爆炸。 爆炸产生巨大的声浪,将整条街上的店铺玻璃被击碎,不止是店铺,还有楼上住宅楼。在人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碎片又像暗器那般,向路人身上袭来。 阿银下意识地将身前的人扑倒,冲击波带着碎片,划开他的衣服,扎进他的后背上。 宋霁辉只是擦破了点皮,有些耳鸣,Vinko的手臂被玻璃碎片划伤,阿银伤的最重。后来,他出院之后,就给Vinko做司机。 经历过这件事,Vinko似乎对整个人生都看开了很多,几年后,宋霁辉在莫干山建了民宿,他也跟着来了。不过,过惯城市生活的他,又觉得山上有些冷清,便把民宿卖了去朱家角古镇开起了餐馆,平日也从天华那接一些住宅设计的私活。 他变成了古镇的温老板,Vinko这个名字似乎也只停留在宋霁辉的口中。 唯一不变的,就是阿银还在,从司机变成了厨子,现在又成了司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