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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旧时波中


委屈。他若无所适从,我比他更加感到无措。

    在树林间,我微捂住他的嘴,好让他别惊扰了陆唯安及陈慕平。

    温热的吐息拂过掌心,心思不由浮动。

    他身上的气味儿,是淡淡好闻的,露出衣领的颈子细瘦白净…

    我闭了闭眼,才教他不要出声。

    他微侧过脸,我对上一双目光。他看着很迷茫。

    我同样的恍惚…

    我扯了他一把,与他相对。他的双颊,因着日晒显得红润。他双目微睁,直直地盯来。

    他什么都不懂…

    我松开捂在他嘴上的手。我越过他看去,对上陈慕平似笑非笑的目光。我隐约着恼,扯住他的手离开。

    我心头止不住的纷乱,对他…对一切…

    我管顾不了当初的目的。

    琴谱的事儿迟迟无果,爹派来了如纺。

    如纺是长年在我身边伺候的,只这一次到书院,她才没跟着一块儿。

    从製琴铺出来,我便瞧见了她。

    她把爹所嘱的话讲了一遍。

    爹少讲重话,可每句都切合要点。来时,他让我见机行事儿,也是有一些算了的意思。

    我写了信回去,同爹应付。

    我不愿这样快离开。

    东门姑娘指点我弹奏流殤,仍是半点儿不透露琴谱所在。

    我早不如来时的心急,那一阵子盘据在心的是另一桩事儿。

    路静思对那傅先生的态度已不似以往。

    初时,他瞧见傅先生总是畏怯,可遭受欺凌的事儿后,他见着傅先生,虽仍有点儿侷促,可那并不是害怕。

    我心有所疑,可怎么想,都觉着不该当一回事儿。

    不说…他俩同是男子,便是学生与先生之间,怎么能是那一回事儿。

    冬至那日晚上,傅先生来喊他过去。

    我看着他乾脆的随傅先生离开,心头浮动。

    不想后来会在外碰见…

    那时周围有着许多旁人,我没法儿详细的问路静思。可即使能够问,我也是问不出口。

    我不知自个儿能问他什么。

    过年归家前,他听闻不能待在书院里,面上隐约有难处。我从未问过他家里情况,当下想问,又觉得太突兀。

    但假若他真没去处…

    在我讲出口前,他已打断。我听着他彆脚的说词,心头虽疑,但没法儿不信他。

    若是那时,我能知晓后来的发展,也许…

    也许如何,而今想来都不过唏嘘。

    从前曾纠结彼此是男子,因而教自个儿都看不分明心情。我早该明白,自个儿对待路静思,早过了一般情谊。

    我不想离开书院,只因要与他分离。我对他生气,只因他太没防备,对谁都能显露他的好。

    在上元夜时,我回到渭平县城,因着城中挤满了人,便让车伕先赶车去书院,自个儿同如纺步行。

    近到堤岸时,我在梭行的人里瞥见路静思。

    他不是单独一人。

    我瞧见他与身边的人说话。他拉了那人的衣袖,那人似也不在意,任由他扯着,两人状似亲暱。

    我以为他不懂,可原来他是懂得。

    再不愿放手又如何?我不过是兀自挣扎。

    爹再度催促我回庄,叔父也来到了城中…

    我发现路静思一直瞒着的事儿。

    他当我生气了,但其实,我如何能对他生气。

    我顺水推舟,想要趁此了结,便狠下心,不对他心软,但终究…

    终究,我无论也怪不了他半分。

    他并没有错。

    一直以来,错的便是我。

    我曾想,若是他愿意,便带他回庄。

    后来,我始终庆幸,这样的一厢情愿未能如愿。

    我承认,自个儿怕是护不了他周全。

    爹虽一向不拘我做任何事儿,但不表示日后他不会有任何的手段,施加到他身上。

    在书院发生的一些琐碎事情,我不曾讲起,爹也没问,可他必然知晓了什么,才会三番四次的催促我回去。

    他寧可不要那流殤,也不要水月庄的少主做出了喜欢男子的丑事儿。

    我不愿告别,他不知何故却追来。

    我明明知晓他的心意,但抱住他的时候,心里仍不自禁怀抱希冀。他对我说,自然喜欢。

    我晓得,到此便够了。

    日后…

    最好的相见,是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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