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详已经卧床不起,一如当年兴元府之诸葛爽,此镇,大概又要落入邵贼手中了。万一他有不臣之心,圣人乘舆播越,自此何之?” ※※※※※※ 兴道坊内,邵树德曾经住过的宅院已经换了住客。郑延昌成功拜相之后,便带着家人住进了这座宅子。 一道坊墙之隔的开化坊杜府内,杜让能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 他还没被正式罢相,因此朝廷提供的这座大宅还可以继续住着。 此宅,为建中年间吏部尚书沈传师花费三百万钱购得,大概占据了开化坊四分之一的面积。咸通四年,其子沈询任昭义节度使时,军士作乱,全家灭门,宅子无人继承,便被朝廷收走。 旁边就是荐福寺,原隋炀帝在藩旧宅,后传萧瑀、襄城公主、中宗,最后无人愿住,遂改为寺庙。 杜让能站在阁楼之上,看着正在做晚课的寺内僧众,久久不语。 今日,他在麟德殿内面见圣人,谈了关东诸藩镇的事情。 李克用兴兵攻成德,大胜,斩首万余。幽州李匡威起兵救援,克用乃退,不过还是“大掠而还”。 圣人对李克用很感兴趣,觉得此人有忠义之心,晋兵又如此善战,或为“朝廷之福”。似乎早就忘了当初差点就发兵攻打李克用,图谋河东的事情。 杜让能只能详细解释了如今河东、河中两镇之间微妙的关系,圣人听后不悦。 崔昭纬在一旁添油加醋,言杜晓已任灵宝令,又提到了邵树德大肆抽调各州州兵,招募羌胡之众组建镇国军,守御潼关的事情,圣人心情更不好,对杜让能已彻底失去了信任。 崔昭纬还是很得意的。 事实上如果不能打消圣人对杜让能仅有的最后一丝信任,他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圣人追封的贤妃裴氏不但没死,还被邵树德掳回府中,日夜淫辱,因奸成孕,已经诞下孩儿。圣人若知晓,杜让能将一点机会都没有。 还好事情不用走到这一步。杜让能主动退让,请出外就镇,远离长安这个政治中心,算是彻底认输。 京兆杜氏,崔昭纬也不想过分得罪。杜让能既然愿走,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光要把杜让能挤走,刘崇龟也得弄走! 听闻徐彦若出镇广州之后,运气太差,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迁延数月之后,竟然一命呜呼了。打发刘崇龟前往广州,接替徐彦若,是他下一阶段要操作的事情。 把这两人搞走,朝中就只剩韦昭度、郑延昌两个对手了,到时候再琢磨琢磨如何对付此二人。 杜让能对崔昭纬的想法洞若观火,但他懒得再说什么了。 刚刚在书房内,他给圣人写了一份表章,历数艰难以来国势的变化,并提出了“镇之以静、徐徐图之”的方略。写到最后,几要落泪。 但这多半无用。 崔昭纬拉拢了西门昭,数次与圣人密谋除北司诸中官,极得信任,恰是风头正劲的时候,是不可能被扳倒的。 眼看着长安将成为风暴中心,这时候再不走,怕是就来不及了。 可笑崔昭纬还想将刘崇龟赶走,事实上你不赶,他也要走了,如此糊涂之人也能弄权,这大唐的国运可真是…… “阿爷,刘相遣人传来口信,他喜啖荔枝,欲往广州逍遥,便先行一步了。”长子杜光乂登上了阁楼,说道。 “赵邸官那边怎么说?”杜让能问道。 赵邸官就是赵光裔,朔方进奏院的进奏官。 “赵邸官言绝无问题,北司那边不会使坏,出镇凉州,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杜光乂答道。 “京城这个烂摊子,我也管不着了。韦正纪从蜀中回京,怕是玩不过崔昭纬,郑光远多半也不行,他只有户部侍郎的器度和本事。” “听闻圣人欲拔刘崇望为相。” “他也不行。”杜让能摇了摇头,道:“真想杀了此贼,为国除一奸佞。” “灵武郡王已经离开了兴德宫,班师回灵夏了。”杜光乂又说道。 这是必然之事,事实上走得都有些晚了。若换了那些跋扈的军士,长久见不到家人,搞不好都要哗变了。 “灵武郡王在等机会。”杜让能突然说道。 “金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