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办法,士人的价值观就这样。人家是长脚的,你也没法拦。当年谢瞳奉朱温之命至成都行在,上表降顺,天子让他当陵州刺史,谢瞳就高高兴兴地当了,都没随朱温去宣武镇,可见一斑。 除非来一个人,把朝廷折腾得快散架了,然后还要狠狠地摔在地上踩几脚,威严尽丧,可能才会让进士学历贬值,让士人们不再趋之若鹜吧。 但就目前而言,似乎还看不到这种希望。 去长安的士人,做官的途径还真不少,除了朝官之外,京兆府二十多县的县尉就是抢手货。另外,离长安不远的渭北、华州、泾原、邠宁、凤翔、朔方乃至陇右秦州等地,也是不少人的次要选择。 “惜乎,这些流放犯人,最终都落入邵贼彀中。”孙揆不情不愿地签字用印,长叹一声。 “明公,灵武郡王对朝廷还是挺恭顺的,今岁又献大量牛羊财货,贡赋不绝。如今朝廷,可不就喜欢上供的藩帅么?宰相判三司,整日被人催要钱粮,烦不胜烦,又怎么可能在这种小事上面得罪人家呢?”司法参军事其实是魏州人,考中进士后留在长安,属于最近十年内搬到长安的新士人家庭。 他的俸禄,可就指望着诸镇上供呢,京兆府周围一共有十个藩镇,其中九个是灵武郡王的势力范围,何苦得罪人家呢? 只要邵树德不称帝篡位或者试图控制朝廷,那么大家就可以继续合作。他不相信能打下偌大基业的邵树德会如此不智,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除了时不时索要些钱粮之外,根本不插手京兆府的事务,将这一百五十多万百姓丢给南衙北司,显然是有底线的。 “田参军可识此物?”长吁短叹一会后,孙揆从袖里摸出一物,置于案上,问道。 田参军瞟了一眼,道:“此乃银票,据闻可兑换银圆。按票上所述,可至同州坊市内一衙门取银,此衙曰‘清算银行’,可取五十枚。” “此为万年县一商徒所有,欠了榷酒钱若干,情急之下,拿此物来抵账。”孙揆说道:“他欠了朝廷的钱,但朝廷只得到了一张纸,要想将纸变成钱,还得去一趟同州,岂不是说邵贼把钱拿走保管了?” 田参军一想还真是。若关中商徒人人都这么做,灵武郡王还有必要占领京兆府吗? 名声不用坏,却还尽得好处,天下还有这种好事? “田参军,若朝廷用此物给你发俸禄,你要吗?” 田参军摇了摇头,道:“下僚家中负担甚重,可用不了这等只能看不能吃之物。另者,几百缗钱呢,下僚也用不了这么多,除非购置宅院、别业。” “可我听闻有人要。”孙揆面色凝重地说道:“京中有人献礼,大车铜钱、绢帛太扎眼,便随身携带银圆票,私下隐蔽行贿。此人名叫拓跋思敬,田参军可有印象?” “夏州坊间有传闻,拓跋思敬献女求荣,故做得好大买卖。” 孙揆看了他一眼。 京中朝官、京兆府地方官,看起来对灵夏之事都很关注,连这种关北逸闻都能知晓,看来是下过一番功夫的,至少和北方来客有过接触。 “邵树德欲在华州、邠州、泾州再开坊市,专以银圆票交易。若京兆府商徒都被吸引过去,日后还怎么收税?”孙揆叹道:“京中坊市,榷税已然少了很多。再少下去,还如何编练神策军?圣人想要十万可战之军,而今才有三四万人,颇为不足。军士赏赐与百官俸禄,或只能得其一,唉!” 京兆府的商税,向来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收入。不仅有本地商人的贡献,同时还有外镇商人提供的税款。 长安是政治中心,商旅络绎不绝。历史上韩建将圣人抓到华州,为其修缮宫殿,百官跟着过去,各镇商人、士子也纷纷跑去,几年时间竟然攒下了九百万缗的钱财,也不知真假。或有夸大之处,但应也差不了太多。 邵树德不想像韩建那样囚禁圣人,坏了名声,那么通过吸引各地商人到同、华、邠、泾四州坊市交易,也能分润很大一笔钱。而这钱,以前都是朝廷的。 “榷税减少,或是商路阻塞所致。”田参军说道:“陕虢、河南府连番大战,难以进京,唯有蓝田武关道、商山上津道还通着,商徒减少,榷税自然会少。” 孙揆点了点头,部分认可这种说法,良久后又道:“金商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