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说不敢逾越,还是与先生住一起好,日后安排课目,考习研究,都很便利。” 话里半是无奈半是忧伤。 提及勤学苦读,除却头脑聪颖的少年天才,大多学生都忍受不下这般清苦日子。浮云卿也不例外。 只是外人在场,免不了要强颜欢笑。 “无妨。”卓旸似没听出浮云卿话里的为难,坦然回道:“师从臣道,我与他皆是公主的臣,谨遵公主吩咐。” 浮云卿颇觉羞赧。 先前与敬亭颐相遇,那个意外的拥抱倒是破了二人之间的冰。此后她待他,颇有自来熟的意味。 似曾相识,相处亲切,那种迫切想了解、贴近他的劲头,怎么都合不上闸。 可与卓旸相处,她总想往哪里躲着,莫名的怕。 一言一语,板板正正。该是正常的场面,可心里就是没理由的闷,迫切想撬开天窗透气。 相顾无言,院里的翠竹被数了一丛再一丛。 正愣着,便听见卓旸讳莫高深的问话。 “公主先前可曾练过基本功?” “嗯?”浮云卿脊梁骨蓦地挺得板直,恍若被他揪了起来。 细胳膊嫩肉,是好生供养大的主儿,没遭过什么罪。 卓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身边站着的,是国朝最受宠的小公主,不是他平时负责操练的跅弢不羁的纨绔子弟。 于是转变了话术,“臣是想问,公主可曾早起跑过圈?” 浮云卿飞快眨眼,“噢,有的有的。” 本就说得心虚,在卓旸怀疑的目光下,更显得是胡诌的空头话。 “跑圈……没有正经围着哪条街跑……在府里追着女使玩儿,我能跑半个时辰!这……算么?” 浮云卿强撑嘴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卓旸。 卓旸长叹口气,“看来公主平日是不爱锻炼身子的,这可不行。” 伪装被戳破,浮云卿立马瞪大了眼,抄手抱怨道:“我哪有不锻炼。放纸鸢,荡秋千,打牌,这不都是在锻炼么……” 话音愈来愈小,几欲像是呓语。 她热衷玩乐,读书一窍不通,玩乐的事倒轻车熟路。然而若把这些事称为锻炼活动,未免太过牵强。 卓旸又是一阵长叹。 “无妨,待臣稍作修整,最迟今晚,日后的课目内容,定会呈到公主手里。” “无妨,无妨!”浮云卿忙摆手道,“这事不急,当真不急。” 又耸耸肩,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得把先生安顿好。先生劳累,还是快好好歇会儿罢。若有事,待午间用膳后再说。” 言讫,人一溜烟地跑远了去。 那道娇小怯懦的背影慢慢看得不真切,裙衫勾起漂亮的弧度,遥遥闻见慵懒的春日气息。 直到再也望不见,卓旸才收回了目光。 * 内院。 暖洋洋的日光从翘檐移至屋前空地,侧犯尾犯搬来马扎,膝前放着装满针线的帐空篮,拿来一块布,比拼着绣花手艺。 嗖—— 倏尔传来一道迅疾的风,俩人懒散抬眼,竟是浮云卿提着衣裙,骙瞿走来。 她们习惯了浮云卿慌慌忙忙,一惊一乍的模样。 毕竟花样年华的女孩,没经过什么大事。故而任何一件不起眼的事,都会在她心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两位女使不禁轻笑,估摸又是打牌输了钱,恼着呢。 可再仔细观摩一阵,浮云卿此刻又与常时不同。 从空地走到寝屋,约莫百步。每走几步,她都会低声叹一句:“难熬”。 见她眉头蹙得紧,侧犯尾犯赶忙放下手里物件,紧跟着她。 侧犯小心问:“公主被什么事烦着了?” 浮云卿没立即回话,丧气地推开屋门,慢悠悠地晃荡到床边,随手捞来一件软枕搂着,躺在床榻上。 半条腿撑在床上,半条腿凭空晃着。趿着绣鞋,鞋头上翘如展翅飞燕。 女使赶到身边,换了尾犯来问,“公主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 她俩熟悉浮云卿的脾性,静静守在床幔前,竖着耳朵,随时听吩咐。 先见浮云卿把脸埋进软枕里,又见她深吸了口气。 末了,听见一道黏得发腻的声音。 “好想敬先生呀。” 若是麦婆子在场,听罢这话,她会知道,这是浮云卿打幼时断奶后,第一次把想念说了出来。 很久很久,她都不知道想念是什么滋味。只会怀念某段时光,难捱寂寥。 让她想念的,让她忍不住靠近的,是个新交识的人。 作者有话说: 卓旸日记:公主性情顽劣,纵情玩乐。 敬亭颐日记:公主善良可爱,可爱可爱可爱……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