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爽则望着男子的身影惊诧不已,难道是赵氏的这位长女已回到建邺? 林业绥踩着车登,伸手掀开灰扑的帷帘,弯身要入车舆时,瞥见裴爽还楞在原地,含笑说道:“裴司法也赶紧回家去吧。” - 酸枝山水纹海棠的榻几上,羊头顶盏铜灯里被鱼脂所浸的芯绒被点燃,散出微弱的火光,沐浴过后的女子,穿着藕粉纱衣,凝眉翻阅坟典。 本该侍奉她的玉藻正站在院里,将煎熬过两遍的药渣倒到梨花树下,抬头瞧见男子走进来,急忙放下药罐要回屋去告诉还一直在等的大奶奶。 林业绥闻见自己满身的血腥气,嫌恶攒眉,何况屋内之人精神不爽,抬脚改去别处:“我先去沐浴。” 童官点头欸下,从速小跑过去跟大奶奶的侍女说了声,顾及男女有别,自也不敢走太近。 放下药罐的玉藻已掀起厚重的门帘子,停下听完绥大爷身边这位小厮的话后,才迈过低槛入屋。 宝因从书中抬起眼,见织锦隔帘被打起。 玉藻未进来,只站在外间说道:“绥大爷先去湢室了。” 宝因脑袋微微往下一动,玉藻也知道这儿没了要侍奉的事,说完便转身告退,轻轻关上隔扇门,回自己的耳房去了。 - 正屋与湢室所相通的那扇门被打开时,已是两刻过去。 林业绥进来去东壁寻擦发的巾帕,四处皆不在,只好抬脚过去暖榻那边,刚想要询问女子,便瞥见粗布巾正在榻几上躺着。 宝因发觉黑色身影笼罩下来,抬头浅浅一笑。 这些时日,两人早已相处出来默契。 男子在榻边坐下,宝因极为自然的拿起巾帕为他擦发。 林业绥用脚将炭盆拨过来,瞧见几上的书,拾过粗略翻过几页,才发觉是些记载野史的,倒也是有些趣味,其行文比之正史更有几分声色:“幼福这书是何处寻来的?” 宝因歪头低看了眼,冁然而笑:“除夕那日在天台观,崔家四娘送与我的。” 这本《新语野秩》便是当初谢晋渠与她争相去向郑七郎借阅的那本野史,当年发生太多事,久而久之也就忘记这回事。 那时,自己也只与崔仪提过一回,却不曾想她记了好几年。 林业绥顿时觉得这书失去了趣味,将其放回原处,崔四娘如何能知道他们那日是要去天台观,又如何能肯定就会遇见,只怕是那人日日随身携带。 比起久居深闺的女子,这样的野史古籍亦更像是云游四处之人才能寻到的。 崔二。 愈往深处去想,心口愈觉堵闷,却又无从宣泄。 因为无人有错。 宝因只当是男子瞧不来这类书,倒也未多想,将湿发擦干后,她坐到榻几一侧,将白日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担忧说出口:“王姨娘来找我说了铆二爷的事,他将要弱冠,确是该议亲了,只是我虽管着家,但到底年轻,不敢轻易应下这事。” 娶新妇,不论对个人还是家里来说,都是兹事体大。 关乎两家日后在朝堂或是别处的利益。 林业绥也明白女子所担忧的事,她与各家贵妇人还未相处清楚,其女郎如何也是闺中跟着母亲出去才知晓的。 他沉吟片刻,道:“门第中下乘便好,但性情品德却是定要上乘的,幼福如若心中不定,可去侧府找三叔母拿拿主意,她最喜与人来往,想必清楚这些,或是问问卫铆的想法也行,到底是他自己娶妻。” 宝因寻思着点头,林府如今的情况,是无法与上乘门第联姻的,男子既说了要求,这样她办事也就有了底,而王姨娘今儿这一提,也让她记起了另一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