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草编的王冠戴在他头顶,他在废墟中加冕为王。 北狄的惯例,加冕仪式上要有酒。 栾祺振色道:“大单于,我洛兰部的营地里还留着几坛马奶酒,我这就去拿来。” *** 片刻后, 栾祺提着酒坛走在满目疮痍的营地间,朔风呼啸却吹不散鼻间弥漫的浓重血腥味。 空中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茫茫旷野只余一片寂寥的苍寒。 辽阔荒莽的草原上,狼烟未散,一道身影如轻云白鹤,惊尘而出。 栾祺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手中的酒坛幡然坠地,酒水汩汩,浑然不觉。 猎猎烽烟映着一袭白衣胜雪。 战火夷尽的土地上,那人一骑飞扬,袍袂翩然,和周围血腥、肮脏、残酷的疆场格格不入。 也正因如此,更显得惊心动魄。 栾祺只觉得目眩神迷,不能自己。 先……先生? 人生就像一场梦,跌宕起伏间,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身在何处,又会遇见谁? 谢映之策马疾驰间,感受到了有人在注视他。但是他无暇驻马,北狄草原上几轮大战后,已经是满目疮痍不忍猝睹。想必萧暥和魏西陵已获大胜。 然而这一战,对局者远远不止是北狄人,北狄人甚至只是两方试探中争夺的棋子。 更让谢映之忧心的是,萧暥当年中的噬心咒,恐怕已撑不过去了。 以往萧暥的病,除了劳累体虚,急火攻心就会发作外,其实还有更深一层原因,谢映之没有说。 他不提,是因为当时没必要给萧暥增加负担。 一方面,他能用草药和施针就把萧暥的噬心咒压制住。另一方面,不知什么原因,萧暥自从京城流血夜一场大病后,就记不得以往的事情了。 这对萧暥来说其实是好事。 痛苦、悲伤、悔恨这些深重的情绪都会引发噬心咒,尤其是经年累月积压在心底的前尘往事,其实这两年,几乎每一次萧暥记起过往的只鳞片爪,都会伴随噬心咒发作。 只有他彻底忘记前尘往事,他才能松快地活着。但是如果他都想起来了…… 谢映之心中隐约不安。 这两年萧暥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从最初遇到他时,那个抢小孩的猫、在雅集上被容绪下药都不知道、有点傻的青年,到现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夕之间就把北狄王庭给屠了。 萧暥这把剑越来越刚强,越来越锋利,就离折断不远了。 第246章 跋扈 魏瑄从一片漆黑中渐渐醒来,眼前逐渐热闹起来。 他听到雅乐庄严的声音。 自从兰台之变以后,很久没有听到钟鼓雅乐之声了,再一听,所奏的好像是《鹿鸣》,这里是在举行婚礼吗? 他睁开眼睛,那是一座陌生的宫殿,大概是暮春时节,他能闻到空气中馥郁的花香。 黄昏,华灯初上,黯淡的宫室被十八盏连枝灯照得煌煌通亮,朝臣们分座两席。 年轻的帝王面色凝重,脸上没有半点大婚的喜庆。 魏瑄觉得那张脸有点面熟,似乎……就是自己的脸?只是看起来年长几岁,线条更为刚毅,眉目也更为深邃。 一道枯槁般的声音在武帝耳边道,“北宫达在东北欲另立天子,若成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