踪多日、回家时明显受了重伤,作为长辈,怎么还能在种种对儿子的情绪之中分出心思来体谅一个外人? 别说外人了,即便她是廖云奇的结发之妻,最轻也不过是不被迁怒,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得到谅解和殷切的叮嘱? 除非,那是作为廖云奇的长辈早已料到的情形,所以才能将儿子的事放在一边,有闲心关注她,也按捺不住地表明关切之情。 这情形,架不住深思,一旦反复思量,便会有反反复复的不同的结果,而哪一种,都与她和廖云奇的发小情分无关。 杨攸闭了闭眼,又深深地吸进一口气,确定自己完全处于冷静的状态之后,才到了大门前叩门。随后,她算是畅行无阻地进到了宅院之中。 廖家老爷、夫人称病谢客,谁也不见,杨攸见到的,便只有廖云奇。 廖云奇住在外院的一个小院儿。 大抵是因着久无人住,虽然窗明几净,点着香炉,空气中却有一种淡淡的灰尘味道,这味道,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在无形中消散。 杨攸让自己记住这些,在当下又忽略掉这些,到了小院儿中的书房落座。 过了些时候,廖云奇缓步走进来。 他身形瘦削,面色苍白,浑然是病重之人的样子。 杨攸不动,只是转头望住他,一瞬不瞬的。 廖云奇步调非常缓慢地走到书案后方,坐到宽大的花梨木座椅上,抿出一抹微笑,“进京城还没到两个时辰,也只是勉强安顿下来,却不想,郡主便已获悉。” “身在京城,识得的人多一些,消息便灵通一些,也便能及时知晓你进京之事。”杨攸让自己弯了弯唇角,“毕竟,我要是等你回给我的消息,不知要到几日之后了。” “郡主这话,似是大有听头。”廖云奇凝着她。 “有么?”杨攸笑吟吟地回视着他,“怎么个有听头?” “郡主看我这眼神,已不是看故人。” 杨攸喟叹,“口口声声称我郡主,到底是谁不把谁当故人?” 廖云奇顿了顿,笑了,“京城果然不同于别处,短短时日,便已让郡主做派不同于往昔。” “往昔的杨攸,又是怎样的做派?”杨攸问道。 “起码不会不答话又绕着弯子要别人答话。” “难道不是你先这样的?难道不是你想的太多了?”杨攸瞧着他,不再掩饰心头的猜忌,“又或许,一直都是我想得太少了?” “郡主指什么?” “你以为是什么,大抵便是什么,只是,我也料定你没胆子说。”杨攸唇角逸出含着冷漠兼不屑的一笑,“我还没问你什么呢,你便已经心虚了,总是绕着弯子的回避,哪怕我的问话并没任何居心。我虽不在锦衣卫,也不在刑部,却看了不少案子的卷宗,你要是还算个男人,不想来日我把你阉了,就磊落些,好歹不让我把你看轻到尘埃里,也不枉相识一场。” “好歹先给我个罪名,我才好认罪吧?” “等我亲口告诉你罪名的时候,便是什么都已无可挽回了。”杨攸神色怆然地看住他,“你到底做过怎样让上位者无可原谅释怀的事,也是我无可原谅释怀的事,真的要等到我说出,你才认么?” 廖云奇垂眸,良久不语。 杨攸站起身来,“该说的我已说了,廖公子不领情,我也没法子。你好生歇息,我去拜望令尊令堂。说起来,他们闭门谢客也就是那么一说,廖家一个个儿的无官无职,跟我摆的哪门子谱?” “瑟瑟,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子?”廖云奇眼含不解地望着她。 倒把杨攸的火气看出来了——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要不是你廖家做贼心虚有愧于心在先,别人怎么会在你眼里有变化?廖公子,我看您真是闲的病的太久了,久到又生出了新病!” 廖云奇抿了抿干燥的唇,又不自主地用舌尖舔了舔下唇。 杨攸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一幕,给了他分外不屑的一笑,“这种举动,就算是女孩子为之,我也是颇不以为然,总觉着有些小家子气,眼下你这堂堂男儿为之,我倒是不知作何评价了。” 不知作何评价,又分明已给了评价。廖云奇失笑,“我倒是从不知晓,郡主竟是这般嘴利之人。” “看对谁罢了。对我全心全意认可、追随的人,我连半句挑刺的话都说不出。” 廖云奇不语。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