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柍眼含热泪看着赵华霁,只见她一身诰命服,头戴珠冠,两把金钗簪于云髩之旁,雍容华贵,只是比之上次面见,她的鬓旁已有白发新生,眼角也有新长的皱纹。 江柍见状,自是心情颇酸。 赵华霁亦细细打量着江柍,但见她貌美如初,只是纤瘦苍白,一身娇弱如弱柳扶风,不由也心酸许多,转念又想,她无伤无病平安归国,已是菩萨保佑,又自觉安慰不少。 她们母女多日未见,自是满心复杂。 仿佛有一箩筐的话要说,又好像什么话也不想说,只这样看着对方,知道彼此平安康健,就已心满意足。 二人无语凝噎许久,赵华霁才道:“你走后这两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如今看你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我只觉得是做梦一般,柍柍,告诉娘,你的人完好无损,心也一样吗。” 江柍差点呜咽。 皮肉伤很好辨认,可是心灵上的伤疤却很难被人看到。 这世上怕也唯有母亲,会在乎她的一颗心,是否无病无伤。 江柍只勉力自持,笑道:“如母亲所见,柍柍一切安好,只是雾灯去了,我这一生都要因此事伤心。” 赵华霁点头道:“雾灯的事我也听说了,那姑娘不愧是我一眼看中的人,当年我之所以许她随你入宫,就是觉得她性子坚韧,品性也好。她如今为救你去了,便不是你的奴婢而是恩人,你伤心是应该的,记住她也是本分,但切莫钻牛角尖,你要想啊,她这样好的人,定然早登极乐去了。” 江柍闻言只觉得原本皱巴的心变得很是熨帖,不愧是母亲,总能安慰她。 江柍又问道:“那么母亲呢,这两年您过得好吗。” 赵华霁拍拍江柍的手,笑道:“我的日子自是顺心的,这两年你哥哥们都给江家添了人口,你父亲也未曾出去打仗,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虽朝堂上多生暗涌,但那终究是男人们要上心的事情,为娘我还是平静的。” 江柍闻言不由放心不少。 赵华霁却叹了声气:“除了挂念你,还有迎熹。” 听到“迎熹”二字,江柍微愣。 赵华霁自顾自又道:“咱们娘俩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牵挂你,正如你思念我,这是不用问便彼此知晓之事。至于迎熹,她去年嫁给纪敏骞,你也知道,她的大婚之日便是陛下逼宫政变之日,那孩子当时已有身孕,差点伤心死。” 江柍在赵华霁话说到一半时,心已彻底沉了下来。 当日得知政变发生于迎熹大婚之日时,她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迎熹这样内向胆小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事,还活得下来吗”。 赵华霁喟叹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当日太后将你和迎熹调换,我每每想到迎熹享受了本该属于你的安稳人生,便对她热络不起来,她又是话少的性格,对我也不亲近,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总是隔着一层。直到看到迎熹在大婚之日上失态,差点丢了性命,我才觉得不忍。” 说到这里,赵华霁眼角有泪渗出,她抬手悄然拭去,又继续道:“还是那句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许是觉得经过纪敏骞一事,迎熹也受到了代价吧……我才会对迎熹心生恻隐。” 江柍闻言,好像周身的光都被熄灭一样,眼神先黯了下去,接着是周身沉郁。 她能理解赵华霁的感受。 迎熹作为“主子”,无论是否为太后安排,她都是既得利益者。 从她们身份调换那一刻起,迎熹身上的重担,彻底由江柍背负,那么迎熹的平安顺遂,都是在草菅江柍的人命。 赵华霁身为江柍的母亲,看到迎熹在江柍从前玩耍的地方玩耍,在江柍从前温书的地方温书时,又怎能不痛,怎会对迎熹毫无芥蒂。 可当迎熹被纪敏骞算计伤害之后,似乎命运已对迎熹这十几年“偷来”的安稳日子,做出了惩罚。 于是赵华霁心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