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事情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自然隐去他和冯玉贞之间的暗潮涌动,只说寡嫂现在同他住在村西。 而钟济德目光复杂地瞧着青年面不改色把凄惨的左手收回去,神情间没有一丝怨毒,甚至是波动,定力可谓修养到了极致。 在三年前,钟济德还不是此地的一个落魄的教书先生。钟家从京城远赴来此地避难,驾着宽敞奢华的马车,家财丰厚,不然也不会建起这么一座气派的四合院来。 钟济德曾官至工部尚书,却在党争最激烈的时候不慎落下把柄,为了活命,在旧友的帮助下连夜和妻女逃来此地,伪装成一个教书先生过活。 而崔净空此子,绝非池中物。 彼时他郁气横生,不甘心日后只委身于乡野间,只隐约听妻子提过一嘴,她看一个不时在村口游荡的小叫花子可怜,起了善心,招他来家里做工。 崔二那时候十三四岁,在他授课时躲在墙角偷听,见他并不驱赶自己,之后便正大光明站在窗户外听课。 某天夜里,钟济德趁着酒兴诗意大发,对月吟诗一首,不料回头却见崔二静静站在不远处。他一时起了逗玩的念头,承诺如果他把自己方才随口吟作的那首诗背出来就赏五两银子。 不料这孩子睁着眼睛望向他,居然一字不差。他心里一惊,认真考校,从《大学》《中庸》到五经,虽然崔二直言自己不识字,但光靠死记硬背,竟然无一不是对答如流。 他捡到了一个神童! 钟济德兴奋得一个月没好好睡觉,以为这是上天的垂怜。他胸有成竹,把崔净空挪放在了布局的关键位置——要把他打磨成最有用的棋子,崔净空日后将会为他铺好回京的通天大路。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崔二确实如他期盼的那样日渐长大。博学,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对他的恭敬远胜寻常,然而那种好比风筝脱线的失控感却越来越强烈。 他六十有一,身体每况愈下,今年更是因一场风寒缠绵病榻半个月,险些没挺过来。 一边是暮气沉沉,呈现老态龙钟之势的自己,不知还有没有重返官场的可能;另一边,崔净空却正值青春年少,恰如初升的红日,在他为其筑基的高楼上光芒万丈,手可摘星,如何不令他心态失衡,嫉贤妒能? 于是次次下狠手责罚他。 把崔净空引入这盘棋局,究竟是棋差一着,还是能彻底扭转乾坤……? 疲累冲青年摆摆手,钟济德让崔净空自己回学堂,跟着别人一同罚抄《礼记》。 崔净空把肿起的那只手藏在袖下,他穿过园林正要左拐,却见一旁走出一位身着狐白裘的少女。 她瞧着十五六岁,女孩青涩的羞意在眼里一闪而过,托起手里盛放着精致糕点的珍盘,声音犹如黄鹂般动听:“二哥哥,我亲手做的,你尝一块罢?” 娇俏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烟霞,少女莲步款款,每一步都好像经过丈量似的婀娜多姿。 端庄、漂亮的贵女在前,崔净空的目光却没有如她所料,落在她略施粉黛的脸或者撒着金粉的糕点上。 而是不动声色的下移,轻轻扫过她藏在嫩黄襦裙下摆里的腿。 之前从未注意过,今儿一看,她走路很稳,步子大小一致,这双腿看起来长得很好。 要是能接在他的寡嫂身上,就更好了。 第8章 报复 “某课业繁重,不打搅三姑娘赏园的雅兴了。” 崔净空垂眸,目光顺势落在地上,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要走。 好不容易才逮到他,见人就要滑不溜秋从掌心溜出去,钟芸快步上前,复而挡住他去路。 “二哥哥何必拿这话来搪塞我,”她微微蹙眉,扯起手绢子一角遮住嘴唇,情态犹如西子捧心:“奴家只是担忧二哥哥半月都在外粗衣粝食,往来奔波疲惫,特意准备的。” 说完把盘子冲他一举,女儿家的俏皮和关心跃然眼前,格外动人。 可崔净空只冷冷斜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一眼,不仅没半点欢喜,只觉得钟芸简直愚不可及。 懒得再与之虚以委蛇,他径直拾阶而上,只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扔下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三姑娘自重。” 留下笑意冻结在唇上的钟芸呆立原地,身体隐隐发抖,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东西狠狠掷到地上。 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