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裤下的双腿,修长不像话。 礼盒被放在桌上。 梁乘夏退出APP。 双手撑在办公桌边缘,缓解利己主义者独有的那种愧疚。因为太肖似情意,反而的确没有爱。 好孩子。怎么是这样一个好孩子。 她不爱吃他的八珍豆腐。他昨天又对着网上的菜谱,笨拙地,一步步做黑蒜子牛肉粒。 以失败告终。 她甚至知道,他烫到手,贴上一张创口贴。 她取笑他,凌则反驳:“哪个00后还做饭。” “从来没做过?” “没有。”他将食材全部倒了,也没好气,“我不会再学了。麻烦。” 她笑着跟他贴贴。带他去皇后大道中,吃一家她最喜欢的日料。 人均2000港币。梁乘夏的消费习惯总是让凌则沉默。 而他为了她所支出的、不符合他消费习惯的部分,也令她沉默。 最后她打电话:“凌则。” 他又在敲电脑,只嗯一声。 “我暂时没有跟你分开的打算。”她开门见山,“前提是你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适合。” 键盘的声音停下。 “简单说几句。我daddy主理一家地产公司,妈咪是一位买方分析师。昭和泡沫破灭的时候,他们就能从日本全身而退,那个时候你甚至还没有出生。你以为我的房子怎么来的?靠我一年一百万港币都不到还得为那些傻瓜服务的破烂薪水吗? 如果你觉得物质付出对我有用,那我会怀疑,你是否真的和我想象的一样聪明。弟弟,你只有22岁,我无法对你要求太高,很多事可以包容。但我拜托你至少学会一件事,分清你的欲望和感情。前者我很乐意引路,但后者不是我的责任。听懂了吗?” 阴雨蒙蒙的中环天空让人心浮气躁。 比如梁乘夏。 她望着窗外,面无表情说服自己。 很快她就会知道,是她低估弟弟。 预料中的窘迫、无措和伤心丝毫没有出现,她给自己安排的愧疚剧情,也很难演下去。 “梁乘夏,”他平静叫她的名字,“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知道生气也是一种慌乱吗。”他又问,“为了抵消愧疚,我送我妈妈更昂贵的礼物。她从不骂我,但今天说了我两个小时,比你这些都难听。” “然后她就戴上,去小区里炫耀。” 梁乘夏抬手抵着额头。 “你为什么不想要。”口吻依旧很温和,“因为对你来说不值一提,还是因为对我来说太值得一提?” 他像在做他最擅长的数学题,用分析和推导,跟她围绕是否心动进行对峙:“那是不想还是不敢?” 梁乘夏后退一步。 她一直不理解中环的观赏度口碑。她在这里工作八年,只觉得道路逼仄,坡度费力。人行天桥连接太多高楼,让CBD像一气呵成,也令里面的人无处可藏。无论逃到哪个拐角,都只能对金钱坦诚。 她也不怎么喜欢维多利亚港。直到上周某个夜晚,背着书包的男孩子,在海边突然袭击,俯身亲她的额头。 值得一提的是,书包里还装着他的粤语教材。他报名了粤语课程。 他也很诚实,告诉她是和她相遇后才想要学,平时只想打游戏。 她还知道,他来找她的路上,总是戴着耳机,打开多邻国,乖乖学习。她检查过,告诉他,这个软件的粤语发音不够标准。 他穿着她买来的灰色睡衣,低头打开一首歌,脸上有很清浅的笑意:“我想学这个。” 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 (《喜欢你》,Beyond。) 他不知道,迷人的不仅是她,也有他自己。 Warning、Warning、Warning。比起由三体人操控的闪烁,梁乘夏的心脏更具备警示效果。 “比起胸针——比起你需要攒钱才能买来的狗屁胸针,”她开口,“I'd?prefer?it?to?be?your?lips?there.And?only?lips.” (我更宁愿是你的嘴唇停在那里。也只需要嘴唇。) 三种语言对她都是母语。她选择替换她认为过分煽情的中文文本,提示这层关系的欲望本质。 凌则果然不说话。 梁乘夏挂断电话,重新打开GOGOX。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