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衣服可比娃娃能穿的多得多啦。我会给妈妈找女王戴的水钻皇冠,公主系的大蝴蝶结,还有闪闪发光的蕾丝仙女蓬蓬裙。妈妈总是笑盈盈地接过我递给她的衣服,让我等着见证奇迹。 “是不是很好看?” “您怎么打扮都这么美!” 店里的服务员姐姐有一点笨,直接回答“好看”或者“不好看”就可以了,连话都不会说。但是妈妈从来不介意她们乱说话,总是先买很多漂亮的裙子,然后给我选衣服。 那个讨厌的服务员姐姐就会抱着很多、很多、很多根本换不完的衣服递到我面前。“你们母女真像啊!穿什么都好看!”我就说了,她很坏!每次她这么说,就会递更多衣服给我,让我换!换很多、很多次!脱衣服、穿衣服真的超级累!我不想做了! “妈妈,我想回家。”真的换不动了。 “这身好啊,这身洋气。”服务员姐姐说。 “嗯,这下我们小可变成小牛仔了,”妈妈蹲在我身边,用手捏我的脸,把整张脸皮用力地扯起来,“这么不高兴?来,把墨镜戴上。”镜子里的我,穿着快拖到地上的牛仔服,头上被扣了一只翘起来的小草帽,嘴角很不高兴地撅起来。妈妈从装饰柜上拿起一副黑漆漆的墨镜,直接架在了我的脸上。 “这下真成牛仔了!”妈妈说。 “我才不是牛仔!” “你就是!”妈妈用手比出枪的手势,“biubiubiu!” 我出拳去打她的枪,她手掌一摊,就把我的拳头裹住了。 “走吧,该回家了。这两套衣服帮我们包起来。” (叁) 用积木拼成的枪是彩色的,在我的眼中,它可以发射彩色的,带着亮片和羽毛的子弹,被击中的人都会变成一种瓷器,就像动画片里那些被诅咒的仆人一样。我把枪藏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一道门缝。 妈妈在卧室里睡着了。 卧室的窗帘也被妈妈拉紧了,但是还有午后的阳光贴在窗户外面,让房间看起来绿黄绿黄的。最中间的那张大床上,沉睡着一座会呼吸的、连绵不绝的山脉,那是我的妈妈。妈妈盖着被子,除了头发都埋在了山里面。我听到一点细细的声音,像电影里的狐狸,也像花园外面的小猫。我慢慢地走过去,爬过被面织就的草地,一点一点靠近她,直到坐在她身边褶皱的山麓下。 当我揭开山的一角时,发现妈妈紧紧地闭着眼睛,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是她的眉头并没有皱起来,而是微微扬起。“妈妈?”我拿出那把玩具枪。 “嗯……”她又哼了一声。原来这个声音是妈妈发出来的啊。她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看见我的枪。 妈妈看起来好像有点难受的样子。 “妈妈,你怎么啦?” “妈妈?” 她好像没有听见。妈妈会不会是做恶梦了呢?我记得上一次我陷在恶梦里面的时候,妈妈就陪着我。我一睁眼就发现她把我搂在怀里,手一直拍在我的背上,一下,一下,一下。“小可,小可,没事啦。”她说。 “哦……”终于,妈妈发出一声比平时更尖的声音。起伏不断的山忽然摊平了,恍若地裂一般,接着飞快地皱缩成一团,变得平静下来。我被骤然的动静掀翻,倒在床上,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小可?” 妈妈睁开的眼睛像是窗玻璃上的水雾,湿乎乎的。 “妈妈?没事啦,”我笨拙地展开手臂,学着记忆中那样拍拍她的背,“妈妈,不做恶梦啦。” 她靠近了我一些:“小可,给妈妈抱抱。” 于是我贴着她躺下来。她掀开一点被子:“把衣服脱掉,钻进来。” “可是……没有睡衣。” “那就什么也别穿,躺进来。” 在被窝里是不可以穿外面的衣服的。每个时刻有每个时刻要穿的衣服。我把套头衫和牛仔裤都脱掉,像毛毛虫钻进树叶里,侧身卷进妈妈的被窝。妈妈的怀里有淡淡的香味。 “不对啊,我没洗澡。不臭吗?” “香的。”我说。 “哦。”妈妈说,这是体香。 “妈妈,你有汗。”我摸她的脖子。滑腻腻的。 她叹出一口长长的气,喷吐在我的额头上。“妈妈,有点热。”她说。 “那我给妈妈吹吹。”我憋了好大一口气,呼在她的脖子上。凉凉的气粘在伤口上就不会痛了。 她缓慢地抽动一下,放在大腿间的手移上来,摸上自己胸口。 “妈妈这里也痛吗?”我问。 “……不痛,”她说,“这是妈妈的乳房,小时候喂你的地方。” 妈妈说,当我还只有她手臂那么点大的时候,她用这里给我喂奶。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