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变成一段完整而精细的灰管,她的下半截假牙从满是皱折的嘴中伸出来,像一条长满牙齿的槽。 泰德上床前,和维克坐在后门前的台阶上,维克手里拿着杯啤酒,泰德拿着牛奶。 “爸爸?” “什么?” “我真希望你下星期不要走。” “我会回来的。” “我知道,但是” 泰德低下头,努力不哭出来。维克的一只手抚在他的脖子上。 “但是什么,小伙子?” “谁来说那些话,把恶魔挡在衣橱外呢?妈妈不知道它们,只有你知道。” 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终于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就是这些原因吗?”维克说。 “恶魔的话”(起先维克把它叫做为“恶魔问答录”但泰德理解“问答录”这个名称有点困难,这样它就被缩短了)是晚春时写出来的,那时泰德刚开始他的恶梦和惊夜。“衣橱里有东西”他总说。有时晚上衣橱的门会开,他看见那东西在里面,它有一双黄眼睛,想吃掉他。多娜曾想过,这可能是莫里斯山达克的书野物在哪里的副产品。维克曾对罗格(但不是对多娜)大声说,他怀疑泰德是不是对小镇的大凶杀听得太多,以至于相信那个凶手——他已经成为小镇里的恶巫——一还活着,而且就在他的衣橱里。罗格说,他相信这是可能的,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什么都是可能的。 多娜自己也在几个星期后受了一点惊。 一天早上,她半笑半惊地告诉维克,泰德衣橱里的东西有时好像还会跑出来。“好了,是泰德做的。”维克这样回答。“你不明白,”多娜说“他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维克再也不去了,他不敢。”她还说,有时她觉得在泰德的那阵恶梦之后,衣橱里确实常会发出怪味,她也会吓得睡不着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曾被关在那儿。 维克觉得有些不安,自己去衣橱里闻了闻。 在他的脑海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看法,可能泰德会梦游,走进衣橱,对那里撒尿,这样形成一种恶性循环。但他闻到的却只有卫生球的气味c这间衣橱的一面是打磨过的墙,另一面是空荡荡的木板条,它大约有八英尺深,像一辆普尔玛小汽车那样窄。后面不会有什么恶魔,维克也可以肯定,那东西不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钻出来。 他检查的惟一结果是头上蹭了一头蜘蛛网。 多娜建议,先通过念叨什么“好梦思”和泰德夜间的恐惧进行战斗,然后祈祷。泰德对第一个建议的回答是,衣橱里的东西偷走了他的好梦思;对第二个建议则回答说,既然上帝不相信恶魔,祈祷也没用。她的脾气有些沉不住,部分原因可能是她自己也被泰德衣橱里的东西吓坏了。有一次她在衣橱里挂泰德的短裤时,门突然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了,她经历了可怕的四十秒,才笨手笨脚地摸到门口。那时她在那里闻到某种东西——它火热,充满暴力,离她很近,还有一种乱草堆的味道。这让她有点想起和斯蒂夫坎普做ài后他的汗味。但最后她又草率地下了结论——既然没有恶魔这种东西,泰德应该把所有的怪念头从脑子里清出去,抱着他的玩具熊睡觉去。 维克对农橱看得更深,也记得更清晰——它的门在黑夜中会变成一张傻瓜般咧着的嘴,那个地方有时会有奇怪的东西沙沙作响,有时吊着的东西会变成吊着的人;他隐约地记得日出前那漫长的四个小时里,在街灯的照射下墙上会出现阴影;他还记得那种吱吱嘎嘎的声音,大概是房屋的沉降造成的,也可能——只是可能——有某种东西在向上爬。 他的解决方案就是“恶魔问答录”或(如果你只有四岁,还不擅长词汇学)称之为“恶魔的话”不管叫什么,那只是一种原始的咒语,为的是让恶魔走投无路。 它是维克一次吃午饭时想出来的。 多娜既感到羞愧,又觉得安慰的是,虽然她自己的心理学尝试“父母效率训练”和最后的直截了当的训教都遭到失败“恶魔的话”却奏效了。 每天晚上,当泰德只盖着薄薄一层被单躺在床上的时候,维克会在他的床前念祝词似地在昏热的黑暗中念“恶魔的话” “你觉得长时间这样下去,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吗?”多娜问,她的声音既像是逗乐,又很烦恼。 这是五月中旬,他们之间的紧张正在加深。 “广告人从不关心长远的事,”维克回答说“他们关心的是尽快,尽快,尽快地解决问答。我最拿手的就是这个。” “是的,不会再有人念‘恶魔的话’了,这就是麻烦,这就是很大的麻烦。”泰德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