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栋梁,臣哪里比得上呢。” 楚昭抬头看着西北方面,轻声嘀咕了一句:“那也未必。”只是声音太小,谭纶听得不太真切。 端起茶喝一口,楚昭换了一个话题:“寡人已经让崔景深去谢府,锁拿前将军谢澹。谭将军既然是从斜桥过来的,不知这件事现在如何了。” 谭纶有些闹不清楚昭的意思,谢澹虽然贻误军情,还想要把责任推到他的身上,但是毕竟是楚昭的母族,谭纶自知根基浅薄,言语间便格外谨慎。因此,他停了一停,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谢小将军已经被崔大人送去了兵部,说是要三司会审。” “朕不是问这个,王若谷那边,历来只有说谢澹的好话,便是前阵才上了一个给些世家子弟的请功折子。你在九镇多年,寡人想要问问你,谢澹究竟有没有这么些功劳,如何边关将领都说他的好话。再有一个,都说王若谷争豪斗富,吸兵血,可有此事。” 王若谷盖世英雄,但也的确有些小毛病。谭纶虽然与谢澹素来不睦,但并不想说王将军的坏话,他咽了一口口水,这回回话倒快了许多,只说:“王将军一贯提携族中后辈,如此一来,难免有那一等没有根基的将士功劳被冒领。但是尽管边将在争豪斗富的享乐方面绝不示弱于朝中勋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王将军爱兵如子,为官清廉,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绝无那些御史口中的不堪之事。这些都是实情,臣不敢欺瞒!” “听说你与谢澹不和?” “回皇上的话。臣与小谢将军之事乃是私怨,皇上所问乃是国事。臣不能因公废私,亦不敢因私废公。” “好,国家大臣,社稷重器,应该有这等气量,九镇一时交到你的手中,寡人再没有不放心的。对了,你是什么出身?” 问到出身,谭纶身子一颤,但是皇帝垂询又不能不如实回话,只深深伏地叩头:“臣祖辈微贱,乃是军奴出身。” 军奴乃是罪人之后,白天充当杂役,为军队保障后勤,晚上这陪酒侍寝,充当将士床上的泄欲工具,一向被人瞧不起。谭纶也对这段不堪的往事讳莫如深,此时在陛下面前揭开了伤疤,话刚出口,眼眶中已是含满泪水,声音也显得有点哽咽。 若不是这等出身,以谭纶的功勋,决不至于才到今天这个位置。 楚昭也觉意外,怔了一下,心里恍惚闪过些模模糊糊的画面,非但不嫌弃谭纶的出身,反而温言劝慰道:“寡人倒不知你出身……如此。不过自古英雄不问出身,便是韩信也受过胯下之辱,投胎这种事情,实在怪不到爱卿身上。苏溪!” “奴才在!” “立传寡人的旨意给礼部的钟邵京,让他在重修百家谱时,将谭将军这一脉列为青州谭氏的分支。” “诺。” 楚昭为了安抚谭纶,把他全家都认到了青州的一个没落世家里头去。 在当时社会里,世家依旧是无数人羡慕和向往的,谭纶这样的出身,能够认到世家里头去,实在是无上的恩典了。否则单靠谭纶他们家族,起码还要五代人的努力才能洗刷身上的屈辱,若是五代子孙都如谭纶这般出息,才有可能列为最末一等的新贵里头去。 可想而知楚昭这个人情有多大。 若不是楚昭和崔景深联手现在把世家压得动弹不得,又正逢钟家重修族谱之际,便是楚昭能叫青州谭认下谭纶,到底不能叫他惠及家人。从此之后,不仅是谭纶,就是谭纶的弟弟妹妹以及子孙,婚姻状况都会得到改变,命运也就随之改变了。这特殊的恩遇,使谭纶感动得泪流满面,要不是怕在皇上面前失礼,他真要放声大哭了。 楚昭此时却并不怎么关注谭纶的感动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早就想做的事情,似乎以前也有一个做了军奴的人,自己想要将他一个人单独列成一个世家。这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楚昭摇摇头,沉着地继续说道:“谭将军,寡人只是给了你一个出身,之后家族的兴旺,还是要靠你们家人自己的努力。寡人本想留你在京任职,朝夕可以相见。但九镇重地,没有你这样有能为的战将,寡人更不放心。都城麻烦事很多,是故此次亲征,寡人也唯有倚重将军你了。” 这几句话听着波澜不兴,但是在谭纶这种聪明人耳朵里,却听出来好几层意思。 陛下这是对李卫国以及罗致,甚至是都城的黑骑军都起了疑心!所以才会说出“是故此次亲征,寡人也唯有倚重将军”,不然论资历论情分,哪里有他谭纶什么事。 虽然一贯明哲保身,谨小慎微,然而既陛下的话都说到这里了,谭纶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于是赶忙叩头道:“陛下委臣以九镇,寄臣以腹心,待臣一家犹如再造,臣虽肝脑涂地,不能稍报万一。敢不竭股肱之力以报圣恩?请陛下放心,不论是都城还是边疆有事,臣虽肝脑涂地,也替陛下守住北疆大营!北疆大营,永远只会效忠陛下一个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