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隐着一层锋锐的冷光,“宋阁老已经除去,贾家也已经翻案,当日之约,本将军扪心自问,已经全部履行。贾公明,你却于东南落草为寇,安营扎寨,又一路逃窜至淮阴,是否太过得陇望蜀,不自量力?” 贾公明闻言,面露嫉恨之色,扑通一声,屈膝跪下,“将军明察!除去一个宋阁老,还有一个江尚书,天下依旧混沌,皇帝依旧昏庸,贾某在东南落草,杀尽狗官,为百姓消灾解难,自觉无盖世之才,不足以成大事,听闻御驾要来淮阴礼佛,特地在这里等候将军。盼将军能高聚义旗,改朝换代!” 顾湛脸色骤然一沉,凤眸中骇厉的目光直直逼向下首之人,“据我所知,你在东南落草之际,斩杀的官员中不乏有清廉爱民之辈。” 贾公明面容扭曲,“他们皆是走狗奸臣的门生,只有悉数斩草除根,才能不留后患!” 话至此处,岑庆倒抽一口冷气,朝中为官者,皆讲究师从派系,贾公明一杀便杀人整个师门,实在是个心狠手辣之徒。 顾湛闻言,攥着茶盏的手背上青筋毕现,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也沉的如同下刀子一般。 贾公明此行,是盼望顾湛趁着元庆帝礼佛的时候取他性命,另立新朝,可如今万事尚未具备,皇帝一死,天下必定大乱,顾湛手握的顾家军并无十成十的胜算,届时增援的大兵未至,若邻国乘机入侵,只怕会得不偿失,令百姓遭受战火荼毒。 等贾公明离去,岑庆忍不住道,“将军,贾公明虽然是草莽之身,势力不容小觑,之前在东南落草的时候,暗中蓄积力量,汇集数千之师。颇得民众拥戴,将军可要和贾公明联手?” 顾湛目光森森。 夺位之事,一旦出手,必须有十成胜算,容不得一丝马虎。 贾公明心中恨意滔天,为了拉下皇帝甚至不择手段,和他要走的明显不是一条路, “此人可暂时安抚。是否能为我所用,容后再议。” 说罢,他提步往来仪馆的方向走,“可请太医来看过了?” 岑庆怔了下,明白他说的是陆茗庭,“看过了,太医给长公主诊了脉,又煎了一副药,眼下已经无碍了。” 顾湛“嗯”了声,边往外走便道,“朝局中可有何变故?” 岑庆笑道,“将军先前布下的局,已经收网了,三公主出嫁的第二天,那几封折子便递到了御史台,戴英连和江尚书之间嫌隙渐生,如今已经反目,开始互啄翎羽了。” “除此之外,数位节度使和东南王的兵力皆已按照约定,启程发往京城。” 顾湛颔首,“那便坐山观虎斗,等御驾回京,便是和他们鱼死网破之时。” 夜色静谧无澜,大庆朝的权贵都于梦中酣睡,殊不知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开始收拢,网中的濒死之鱼,却依旧大梦不觉醒。 顾湛提步欲行,岑庆道,“将军,前些日子派去景国的暗探有音信了。” 顾湛猛然回首,“可是鸾凤毒的解药寻回来了?” “解药还未得手。是……景国新帝的身份。” 岑庆娓娓道来,“当年景国宫变,先皇后虐杀皇嗣,这位新帝和乳母一道逃出景国,流落民间十多年。从玉门关一路逃至扬州地界,在扬州明月楼做小厮仆妇。因江浙一带多景国人经商居住,新帝和乳母的身份并不曾引人怀疑。可巧的是……新帝在明月楼中伺候的姑娘,正是长公主。” 说罢,岑庆满心不安地看了顾湛一眼。 顾湛听到这儿,已是全然明白了,他面色铁青,毫无血色的薄唇紧抿着。 兜兜转转,所有线索和片段都被串联到了一起——原来景国新帝便是当年陆茗庭身边的小厮,尹承。原来他从即位起便大肆寻找鸾凤毒的解药,只是想为她解毒。 回忆起当日陆茗庭提及尹承时,眼中的依恋和不舍,顾湛顿觉心里一紧,连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她拿尹承当哥哥看,可尹承待她如此情深义重,又岂止兄妹之情? 顾湛脑海中只剩下一丝理智,勉强抑制着心底的混乱如麻,冷声道,“把这件事压下来,谁也不准透露。派人加紧盗取解药。” …… 是夜,戴府里亮着一盏孤灯。 卧房里,三公主自榻上起身,一把掀开床帏,怒道,“都半夜三更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