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景玘一时哑然。 他原本已经想好了若面前的这位僧人开口,他该如何帮他解决问题,或许是施舍他一顿饭食,或许是请他暂且到谢家歇脚,又或许是给他送上盘缠。 但此时眼前的这位僧人却摇头了…… 谢景玘沉默得片刻,还是说道:“若师父有事,可寻到麒麟街的谢家去,我必不推辞。” 说完,这谢景玘又是合掌一拜,倒退着走出两步。 他旁边的公子哥儿见状,也都肃容向着净涪合掌一拜,和谢景玘一般恭谨地倒退出两步,才随着谢景玘离开。 因着这群在城中鼎鼎有名的公子少爷的隆重厚待,本就对净涪很是敬重的来往百姓们又更尊重了几分,每常在净涪身前走过,必得向他合掌一拜,唤他一声师父。 净涪虽则始终无言,可但凡到得他面前与他见礼的人也必能得到他的还礼。 是以一时净涪身前颇为忙乱。 但在忙乱间隙中,净涪往他身侧的五色鹿看得一眼。 五色鹿明白净涪的意思,也不懊恼,只是冲着那群公子哥儿消失的方向轻唤了一声。 “呦。” 这声鹿鸣响在虚空中,此间之地,除了净涪和五色鹿自己之外再无人得听,也就更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声鹿鸣过后,那群才刚走出一小段距离的公子少爷身上一道流光浮起,在顷刻间崩散成细碎流光消失在天地间。 而随着这些流光崩散,原本被悄无声息隐去的荷包又重新显露了形迹。 净涪面前来往与他拜礼的人越来越多,净涪虽不特别厌烦,但也不愿意再待在这里成为稀罕景观。 想定之后,他一边与人见礼,一边却走出了人群,往长街的另一侧走去,片刻功夫就彻底消失在人前。 见得净涪离开了,来往的百姓纵然不免叹息,也没有追上去,只与自个身侧的熟人凑在一起说话,议论着净涪的来历。 “你们说,这位师父会是那座寺庙出来的呢?” 他们不断猜测着净涪的身份,讨论得热烈,但谁也不知道,才刚离开没多久的净涪在这会儿竟已经重新回到了他早先站定的位置盘膝坐着。 没有了焦点,聚在这里的人群很快就散了,这一个角落重又恢复了平静。 五色鹿看了看净涪,也没催促,还是安静地守在净涪身侧,陪着净涪一起等着。 是的,早在更早之前,五色鹿便看出来了,净涪等在这里,就是在等人的。 而这人,不会是那位意气风发礼貌客气的谢景玘,而该是另一位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浪荡哥儿。 事实上,净涪才刚刚坐下没多久,街角的另一侧便有一个锦衣华袍的少年带着满身酒气跌跌撞撞地走来。 许是因为这少年的名声太盛,他所到之处,行人尽皆避让,还退得远远的,就怕一个不小心招着惹着他了,给自己也给家里人带来祸患。 少年并不意外,也全没在意,他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走,想要从街头的那边走到街尾,但不知是不是着意而为,这少年勉力支持了许久,终究倒在了净涪前面。 他沉沉倒下去,激起一片小小的尘烟。 尘烟溅起,漫了他一身,也染污了他身上的锦衣华袍、玉冠皮靴。 但除了净涪,恐怕也就只有五色鹿注意到,这少年在跌撞下去的那一刻,双手并不是无力地倒在地上,也不是着意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而是下意识地护拢住他挂在腰间的一个锦囊。 那个锦囊虽针功精细,颇见心思,但锦囊的布帛针线早已沾染了岁月的痕迹,怕是一个不经意的施力,便能撕扯开它的布丝。 这就是一件旧物。 净涪看着倒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看着他沾染尘埃却终于褪去浪荡显出几分稚气的脸庞,轻轻地垂下了眼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