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刻的光景,燕归就起了身,此时兰桡睡得正沉,他轻手轻脚起来穿了衣物,回头时候,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地,燕归在床边默默看了她一会儿,俯身半跪,在她鬓边轻轻亲了一下,低声道:“务必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说完之后,他慢慢起身,倒退两步,眼睛却仍是看着兰桡,最后才猛地转过身去,仿佛怕自己后悔了似的,快步离开。 而就在燕归转身出殿的时候,身后兰桡却蓦然翻身坐起,她转头看着燕归离开的方向,唇微微动了动,似想要说话,却最终又未曾出声。 长夜漫漫,何处传来隐隐地鼓声,一声声像是捶在心上,隔着胸腔子发出的沉闷声响,响动中却是钝钝的痛意。陈兰桡眼中湿润,手攒着胸口低下头去,两行泪便无声地打在手腕上。 燕归离开北都之后,朝政的一应诸事,便交给了大司空跟太尉等众位老大臣负责,燕归临行也有口谕,言明诸臣子若有疑难之处难以解释定夺,一时来不及送达圣前的,可同皇后及皇贵妃两位商议。 这一日,几位朝臣便就赋税之事起了争执,大魏虽则强盛,但因之前战事规模极大,国库耗费不少,此番又是御驾亲征,所以以大司空一派的朝臣便主张加重赋税,以资军费的开支,但是另一些人却坚持反对,其中便以范大成为中流砥柱。 当初燕归力排众议,并没有就准范大成辞官,反而还擢升了他,大魏一些老臣虽则不满,却也无法。 两派的朝臣争执了三日未果,四王子终南侯便道:“皇上曾说过,悬而未决的事,可以同皇后跟贵妃商议,你们吵了这两天了也不是办法,不如且去问一问?” 大司空不语,毕竟皇后是他的女儿,此刻不适合多话,崔尚书同他是一派的,也不言语,倒是太尉生性迂腐,冷笑了声道:“不是我说,朝臣议事,跟后宫有何干系,何况是女流之辈,问个什么。” 终南侯便笑说:“话不可以这般说,一来是我那皇兄临行口谕,二来,皇后娘娘是司空大人的爱女,从来聪明智慧,是不让须眉的,而那贵妃娘娘,想来大家也听过陈国公主的名头,这两位可都是天底下难得的奇女子,怎么能等闲视之呢?” 太尉大人便不言语了,崔尚书这才顺水推舟道:“既然如此,便请教两位娘娘便是。” 范大成直到此刻,才出声道:“列为大人,若是两位娘娘口径不一呢?又要听谁的?” 一时众大臣又有些嘈杂声响,然后崔尚书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若是两人意见相左,也自然是听皇后娘娘的。” 范大成就看向大司空:“那么还是不必去请教了,诚如终南侯方才所说,皇后娘娘是司空大人爱女,自然跟大人是一心的。” 终南侯又是笑道:“这么说,范大人难道是想放下争执?” “不,”范大成眯起眼睛,袖手道:“我仍是坚持我原先主张,此刻国家初定,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这时侯再加重赋税,必然导致民心惶惶,于我大魏十分不利。” 崔尚书道:“不加重赋税,哪里有钱银充斥国库?我看你坚持如此,才是真正地想对大魏不利!” 范大成道:“我此心天日可表,倒是各位大人,皇上在北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提出此议,反是皇上刚离开不久,就急急想要如此?莫非是也觉着皇上若是在,必然不会答应诸位这建议?” “放肆!一个小小地御史竟然敢对一品大员们如此无礼!”顿时有人鼓噪起来。 终南侯看一眼沉默的司空大人,对范大成道:“范大人还是不要如此目中无人的好,须知道你必定不是魏人,又怎么能做到真心为大魏好呢?何况你这官儿当的也十分不稳当,如果觉着贵妃娘娘能给你撑腰……怕是有些痴心妄想,贵妃再得宠,能大过皇后娘娘去吗?” 即刻有人发出嘲讽的笑声,范大成身边的两个跟他一派的官儿,却面露恼色,其中一个道:“侯爷这话是不是太过了,难道您的意思是说,司空大人也是全靠着皇后娘娘撑腰,才得如此吗?” 终南侯面色一变,大司空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终南侯,又看看范大成,道:“今儿到此为止,改天再议吧。”拂袖自去了,其他唯他马首是瞻的大臣见状,三三两两地也退了。 前方的战事消息逐渐传回,先是章国频频大捷,一直打到了昔日的晋国地界上……幸好燕归率兵及时赶到,才阻住了章国如同烈火蔓延似的攻势。 两支部队交手几次,各有输赢,这半个月中,战事便僵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