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就快替您报仇了。” 数千里之外,凭祥关城内。 雄伟浩瀚的关卡屹立在明月下,古道衰草连天,白日战死的魏军与烽火骑此时一同长眠于漫漫黄沙之中。 铠甲覆身的武士在城楼眺望,头盔未能遮住的几缕发丝被长风扬起,已隐隐现出银色的风霜,不怒自威的脸上,被岁月留下深如刀刻的法令纹。 不可一世的袁侯也老了,但他的精气神犹在,哪怕与正当壮年的季长川鏖战数日,依旧丝毫不见败象。 参谋手捧披风拾级而上,在一丈开外恭敬地行礼。 “夜深露重,魏军昨日初败,今夜想来不会发兵,袁公还是早日回帐中休息为好。” 袁傅没应他这一句话,掌心摁着栏杆,似是随口问道:“凭祥关易守难攻,关隘险峻,季长川已经在我这儿折了不少人马,如果我佯作撤离,你说,他会否觉得有诈,放弃关卡前来追击?” 参谋躬身回答,“咸安帝收复失地心切,一心惦记着夺回凭祥关,属下猜想,季长川必然不会放弃这道雄关……而且,穷寇不追。以他那样小心谨慎,步步稳扎稳打的性子,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袁傅听完只是笑,“你有这种想法,说明你还不了解季长川这只狐狸。” 他抬手在石栏上轻拍,“我料他必然会在北上的沿途设重兵把守。” 手下迟疑:“那依袁公之意,我军是否还要弃关往北?” 袁傅神色闲适,“季长川此人惯于面面俱到,青龙城与虎首山都不会放弃,这样一来兵力自然减少,倘若援军久久不至,此计便可不攻自破。” 说完,他原本松懒的眉眼骤然一凝,眸中闪过迫人的冷意,猛地拂袖,“传令三军,连夜突围!” * 余飞接到紧急军报时天还没亮,他一身单衣立在寒风里飞速读完季长川的来信,后背起了大片的冷汗。 “虎豹营!预备传令!” 满城的军队火速集结起来,打破了小地方以往的宁静祥和。 宛遥在睡梦里被青花推醒,一睁眼看到项桓戎装玄甲站于院外。 “出什么事了?”她披起外袍。 “凭祥关破了,袁傅的大军正在朝我们这边赶来。”项桓将刀兵先立在墙上,拉着她进去,匆忙收拾东西,“你快些把行礼整理好,今夜要护送全城百姓出小嵩山,后日……说不定明日这附近可能成战场了。” “怎么这么突然?” 宛遥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将衣物叠在一起打成包。 “说是将军那边出了点意外。”项桓飞速将银钱塞进去,从厨房取了馒头、面饼等干粮以备路上食用,“眼下援军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这城没准儿守不住。” 她愣了下,“那你怎么办?” 少年收拾行装的动作一滞,转过头来看宛遥时,唇边扬起一抹笑。 “我留下——你放心。” 项桓伸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挽过耳后,语气仍是轻松写意一般,“就是死也要回来见你啊。” 年轻的人总轻易将生死挂在嘴边,宛遥却第一次有种心头压着重重牵挂的沉重感,这是与他当年随大司马出征时突然消失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原来送一个人上战场,是这种心情……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项桓每次都不告而别的离开了。 许多碎碎叨叨叮嘱的话含在嘴边,想了想又觉得多余且无用,终究一声不吭地咽了回去。 宛遥担忧地垂下眼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