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是个身量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吴议万没料想到这个答案,不由停下脚步。 下细一想,他和李素节的处境倒还真有两分相似,同样是被嫡母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反手一搏。可要真论起心狠手辣,区区一个江氏,又哪里赶得上扼杀亲女、数残亲子的武后。 “瞧你的样子,倒时常叫我想起前几年尚在长安时,母后处处针锋相对的境况。”提及往事,李素节也难免带了点薄怨,但很快被拂散在丝丝秋风之中。 “若不是太子殿下力保,只怕今时今日,我连保你之力也无。你放心……”他视线一转,遥遥望向东升的旭日,“李福还算能干,郡王府不短一个奴才,这封卖身契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你有了安身的地方,再做打算也不迟。” 安身二字说来轻巧,得来却未必轻松,在吴家一巴掌就能遮天的袁州城,要想出头,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吴议刚想开口,却见李素节收回眺望的视线,眉宇中一派胸有成竹的从容。 “你放心,本王绝不会看错人。” 李素节有心接济,吴议也难却盛情,只不过李府自个儿也算不上阔绰,他也不想做个白吃白喝的客人。 次日,天光初破,吴议便悄悄从被窝里钻出来,准备去城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零工短活可缺人手。 李福刚巧在院子里截住他:“吴公子,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先歇下吧。” 论理,吴议是客,论情,吴议又对他们李府有恩,李府虽然不算宽裕,添双筷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吴议正打算说些什么,便见李璟斜挎着个小书袋慌慌张张跑过来,李素节在后头猫捉老鼠似的撵着儿子,举着个鸡毛掸子就要抽过去。 李璟登时一慌,像个炮仗似的横冲直撞过来,差点没把吴议的腰给撞闪了。他才站稳脚跟,就下意识把小家伙往后一揽,只听一道疾厉的风声闪过,一条鸡毛掸子差一寸就抽到他腰身上。 李璟有了一回被丢出去的经验,这回抱紧大腿死不肯撒手了。 李素节气结于胸,差点就要张口爆粗:“你个小……小不点的,快给我出来,和客人拉拉扯扯,成什么体统!” 李璟先跟他爹讨价还价:“那我出来你不许打我,而且要给我五文钱。” 他就仗着家里难得有客人,吃准了李素节断不肯拉下脸面跟他屁股相见。金山银山都不如这个靠山,小孩子的眼力价总是出奇地精准。 李素节捏着个鸡毛掸子发作不得,只能隔着吴议单薄的一层肉身训几句话。 “先贤有云,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只有这些做到了,尚有余裕才可学文,这话你四岁时我已经教过你,如今你都到了上学堂的时候,却连前几项都还做不到!想太宗当年……” 这一通大道理下来,别说李璟听了想哭闹,连吴议这个饱受制度教育摧残的现代人都觉得脑仁疼。 李素节缅怀完太宗的贤德,便开始数落李璟的不是:“你不好好读圣贤书,用钱去买那些不入流的小人书,还有脸去学堂见孔夫子吗?” 李璟探出个脑袋据理力争:“孔夫子也没说不让看小人书,这都是您说的!” 原来父子俩争执不下,就为了几本小人书,他不由对李璟小朋友生出理解之情,作为八零后的老朋友,谁的童年能少了一本漫画书? 眼见李素节吹胡子瞪眼睛手指节微微一抖,挨打经验丰富的李璟便立即又钻回靠山背后,委屈巴巴地和吴议诉苦:“地公老爷,为什么我不能看小人书啊?” 吴议往后一瞟,便看见他书包里四书五经中还夹着本半旧不新的《山海经》,心中顿时雪亮如镜,毕竟大史学家司马迁都曾直言批评其太过荒诞无稽,也难怪正统学派的李素节不想儿子看这些东西了。 “其实呢,你爹也不是不让你看。只是《山海经》里的字大多生僻,笔画都那么多,你真的看得懂吗?”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