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芙赶紧截断她妈的话,声音又低了两个分贝:“您可千万甭操这份心,人不喜欢女的!”说罢,便扬长而去,留下她妈在那儿一脸震惊。 致远姗姗来迟,晓芙袅袅婷婷地端着一杯斟好的茶水迎上去,柔声问:“真这么久啊?” “嗯,还是在隔壁交行后头找了个车位。”他应了一声。 “喝口水吧。”她把手里的茶水递给他,“刚刚门口服务员说了,今天光来办酒席的就有三四家,咱这正对面就有一家在替老人做寿。” 那晚,他俩出奇得和谐,周旋于宾客之间的时候,时而手挽着手,时而胳膊挽着胳膊,不知是不是因为人声鼎沸的缘故,致远时不时附在她耳边给她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夫妻俩各自端着一杯茶水,晓芙在哺乳,不能喝酒。致远的一拨老同学就起哄要致远喝酒,他不肯:“哥儿几个,今儿真不行,我一会儿还得开车带老婆孩子回家,改天陪你们喝个痛快!”有人就闹:“你丫老实交代,弟妹是不是妻管严?”他马上揽住老婆的腰:“怎么会?我老婆如此温厚,你们看不出来吗?” 晓芙笑得比桃花还灿烂,心里升腾起一种自豪,没什么比爱人当众宣布自己的地位更让人窝心的了。 窗外已是夜幕初起华灯溢彩,她无意间抬眼瞥见自己摇曳生姿地依偎在致远身边的样子正清晰地显现在窗户上,不远处的宴会厅正中心放着一双笑得福娃似的儿女的巨幅照片——她有种苦尽甘来之感,幸福和满足井喷一样在心里一涌一涌的,脑子里还冒出一句挺文艺的酸话:“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她就这么幸福满足地回到位子上静好安稳地吃着喝着聊着,偶尔还跟正和一拨男宾客天文地理地海侃的致远相视一笑、二笑、三笑,两人都有些隐隐期待回家之后的那个良宵。忽然,出去上了个厕所回来的牛胖子把致远喊到了宴会厅的一个角落,然后偷偷递给致远一个红包,附在致远耳边说了些什么,致远很快地揣起那个红包,脸色凝重地出了宴会厅。牛胖子想叫住他,似乎是想阻止他。结果没叫住,只好匆匆尾随他出去了。 将这一切收录眼中的晓芙心下觉得蹊跷,在第六感的驱使下起身跟了出去。她的高跟鞋无声地踩在酒店的红毯上,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来到宴会厅另一端。那儿零散地分布着几个包间,空寂得全然不同于走廊对面宴会厅的喧嚣。 致远在靠西的一间门口忽然停下了匆匆的脚步,随后而来的晓芙赶紧闪身躲进墙壁的凹处,心脏一气乱跳。 她听见致远说了句:“胖子,你去替我叫一下!” “我说你这人——唉!”牛胖子的声音满是无可奈何。 晓芙大着胆子探出半个脑袋去,看见牛胖子进了那个包间,不一会儿居然从里头搀出一个气度雍容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着致远,便握住了他的手:“远子啊!” “刚刚就听说有老人在这头做寿,没想到是您!”致远颇为感慨,“一晃您都七十五了,身体还硬朗?” 老太太点点头,竟有点儿无语凝噎的意思。 致远沉吟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红包递过去:“我不能要您的钱。” 老太太马上给他推回去:“这是我们老辈儿人给孩子的一点儿心意。”说罢又笑道,“我刚刚还问服务员对面怎么那么热闹,她说是‘龙凤胎满月’,我还说谁家这么有福分。你看看,要不是刚刚撞见小牛,我还不知道是你的俩孩子。” 致远没再推辞,只是点点头。 “远子,你有新生活了,妈妈为你感到高兴。”老太太说得有些伤感,“平平配不上你!下作东西前段时间打电话跟我说心里苦,也不肯再找,说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宁愿不找。我说你咎由自取!她就哭!” 致远不说话,只是反反复复地摩挲着老太太的手背。 短暂叙旧后,老太太又回到了她的包厢,致远和牛胖子也往回走。 晓芙急了,正左顾右盼地寻思往哪儿躲,忽然就听到致远停下了步子,声音低沉:“胖子啊,你先回去,我跟这儿待会儿!” 牛胖子嘬了下牙花子:“何必呢?叫你别来!” 致远的声音都没了精气神似的:“要是平平问起来,你就说我遇上个在这儿吃饭的老同学,和人 打声招呼就回去。”牛胖子一懵,致远自己也跟着一愣。 晓芙只觉得耳朵里好像让人放了一枪似的,把她整个人都震傻了。 用了几秒,牛胖子才悟过来他指的是晓芙,便拍拍老友的肩,语重心长:“哥们儿,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那边等着你!”良久,致远才无奈地叹了口气。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