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哭了。 一个月后,白河渡口。 相较于多水的江南,白河无疑并不出名,只是因邻着鹿鸣山,更是通往鹿鸣山的必经之道,白河想不出名也难。 这条河虽是河域宽广,河水并不深,并不适合大船来往,前来投考的学子到了此处便只得弃大船登小船。倒是为两岸百姓颇觅了条财路。 眼下正是二月天,白鹿书院三年一度的招新日就要到了,除此之外,也是鹿泠郡官学开学的日子,白河渡口一带也就格外热闹,只看见辽阔的河面上,来往小船穿梭如织,好不繁忙。 因渡河的客人颇多,也使得船只迫不好找,好在吴昌平在这一带颇熟,让陈毓守着行李,自己很快找了个小船来,两人把行李搬上船,随着渔夫一篙撑开,小船游鱼般朝着河对岸划去。 毕竟年纪大了,吴昌平明显有些累了,就回了船舱休息。陈毓却是一个人站在船头,遥遥瞧着眼前绵延不断,形似一头美丽鹿儿仰头长鸣的秀美山峦,神情却是颇为复杂。 这白鹿书院陈毓上一世自然也是来过的,只不过,彼时却是背着条人命仓皇逃亡。当时只想着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抓到菜市口砍头,那便无论如何也要了一些夙愿,而白鹿书院,无疑就是年少的自己曾经渴慕过的地方。 船橹欸乃声中,透过岸边宛若烟霭般的新绿,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宛若叫花子一般的少年,无比虔诚的趴伏在白鹿书院山门前泪流满面的情景,陈毓甚至有些恍惚,不知道那个自己是真的,还是跟随着先生即将投考白鹿书院意气风发的自己是真的。 “毓儿,毓儿——”吴昌平关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是累着了?” 自己这学生毕竟出身富贵,这些日子来车马劳顿,再是练过武,也必是有些吃不消吧?当下嘱咐道: “船马上就要靠岸了,待会儿到了家,你好好睡一觉。” 陈毓这才恍然发现,这么会儿功夫,船居岸边已不过咫尺之遥,而岸边更是挨挨挤挤的站了许多人,无疑是来接亲朋好友的。 忙忙的收回眼神,探手就去拿吴昌平的行李: “我没事儿,先生,咱们准备准备下船吧。” 吴昌平哪里肯累着他,忙一把抓住,指了指站在岸边人群中一个正踮着脚往这边瞧的瘦高少年道: “让景荣背着就成——” 那少年也明显看见了两人,很快挤出人群,小跑着来到面前,冲着吴昌平喊了声“爹”,再瞧向陈毓,神情却有些腼腆: “陈少爷——” 之前已经收到爹爹的家信,说是要带着他的学生、方城府知府大人的儿子一同回返,眼前这少年定然就是了。而且听爹爹说,知府大人的儿子好厉害呢,虽是年纪还小,却是允文允武,比之自己可强的太多了。 吴景荣的模样,一瞧就是个老实的,陈毓印象颇好,当下弯了眼睛笑道: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哥是先生儿子,便和我兄长一样,吴大哥莫要同我这般客气,便直接喊我的名字便好。” 吴景荣顿时越发无措——这陈少爷是不是文武双全还不知道,可就是,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脸一下红了,讷讷道: “那怎么敢当。” 被吴昌平瞪了一眼: “听毓儿的就是。” 却是止不住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明显有些忧愁—— 科举无望后,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哪知儿子这性子竟是比之自己还要鲁钝,眼瞧着过年就十八了,可到现在却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上。 甚而能进白鹿书院,也是自己舍了老脸找了老友帮着说情求来的。要是儿子能有毓儿一半的聪明,自己又何须如此到处奔波劳碌? “来,把行李给我吧。你们在这儿等着便是。”见陈毓性子爽朗,又丝毫没有官家少爷的架子,吴景荣的紧张终于消除了些,麻利的把地上的行李背在身上—— 因这次回来就不再过去,吴昌平的行李颇多,至于陈毓,更是除了带给吴家的礼物外,被李静文塞了不少东西,两人的行李几乎堆满了整个船舱。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