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了两下,被一波激流一冲,眼前一阵眩晕,竟又呕出一口血。 韩天遥侧头看时,她唇边的血早被河水冲去。但他听得那声咳,也猜到她情形不妙,忙道:“撑着些,再有片刻,咱们便到对岸了!” 说话之际,又一波水流涌上,顷刻将他们带出数丈,却离对岸更远了。 身处其中,才能觉出人的渺小,也才懂得有时随波逐流是多无奈。 说什么人定胜天,可天威跟前,再勇武有才的人也轻贱如蝼蚁。带着十一,韩天遥再怎样奋力前行,往往是进两尺,退三尺。浮板能保持他们不下沉,却不能驱去那侵肌蚀骨的阵阵冰寒。再拖一时半刻,两人只能活活冻死在水里。 十一抬头看了看天空。 大雪仍纷扬而下,东方隐隐露出了一线白。当年为她而死的宋与询似已遥远,而眼前至死不弃的韩天遥近在咫尺。 当真要再葬送一名深爱她的男子吗? 十一无声地拔。出了画影剑,割向捆在她身上的绳索。 韩天遥扫了她一眼,压着浮木的手扣得更紧,更努力地向对岸游着,却喘着气说道:“十一,扣紧你身上的绳索。若是你被冲走,我还得返身找你……不过……不过也不妨,若不能陪伴你一生一世,同生共死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结果。” 十一的剑抬出。水面,刺在了浮木上。 韩天遥笑了笑,“这样好,再不怕画影剑跌落到水里。” 眼见水波又涌来,他没再急于划水,忽抬手取出腰间的酒壶,拔开木塞大口喝着。 十一盯着他,忽道:“留些给我。” 韩天遥深深地看她,将酒壶递过,“冬日喝烈酒,果然暖和多了。” 十一将余酒一饮而尽,倒也没觉得暖和,但腹中的确已有些烈意。她道:“走!” 竟也奋力地划起水来。 韩天遥微笑,却觉眼眶阵阵地热,忙凝定心神,努力积攒着力气,和十一一左一右抱住浮木,用尽力气向对岸游去。 十一手足都已冻得失去知觉,只凭着本能努力划动手臂,与不时将他们兜头淹没的水浪奋力拼搏。 血液似乎还是热的,正努力迸出最后的力量,在大雪和冰河的夹击中试图破开一条路。 他们被冲出更远,但水流终于平缓了些,于是渐渐可以进三尺,退两尺,艰难地向生的希望跋涉。 接近岸边时,十一已看不清那雪,看不清那水,更看不清冷风中瑟缩的芦苇。 “天遥……”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唤他,却也是无意识的。 她连他也看不清了,但还能听到他不屈不挠的划水声,一下一下,近在咫尺地回旋于耳边,有出乎意料的令人安定的力量。 她看不清他,可昏黑的眼前却意外地亮起了光。 灿金的光芒将那漆黑的眼睛映得璀璨,明珠般华彩曜曜。 隐隐的芍药花香里,他笑意清淡,暖而柔的气息无限地贴近她肌肤,“若我平安归来,我会立刻娶你。等朝中稳定,我便重建一座花浓别院。” “无需百花齐放,只需有我夫人一枝独艳,便已今生无憾!” 其实,他是真心的;她早就知道他是真心的,只是走得远,不小心离了心而已。 十一恍惚间笑了笑,人已晕了过去。 梦里似乎在追寻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有追寻。 她只是在不经意间抬头时,看到了宋与询。 大丛大丛的火红彼岸花旁,他依旧素衣翩然,温雅清逸,倚着一方白石把。玩着棋子。 见她走近,他拈着棋子,亲昵笑容一如既往,“朝颜,如今可知道悔了吧?” 而十一似乎也并未因生死相隔这许久便与他有所疏离,竟如昨日才分别般自然而然地走近他,说道:“悔。” “悔啊?”宋与询似微微地诧异,棋子轻敲于并无棋盘的白石上,“不怕,不怕,人生在世,谁都会做几样追悔莫及的事儿。” 逐,死生不弃(四)【实体版】 “可是,询哥哥,若有机会一切重来,也许我还会是同样的选择。” 十一眼底酸得厉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