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雨,那个叫作芳菲院的小小院落,失明未愈的韩天遥冲出对敌,声声唤着十一,一把扯下包裹伤眼的布条。 逐,死生不弃(三)【实体版】 她怒道:“韩天遥,你疯啦?韩天遥,你吃错药啦?” 他回她:“药都是你给的,错不错你居然问我?” 他又道:“我韩天遥这辈子,从不会站到女人身后……” 那些零落的片断,在鸾凤和鸣时可以品啜出细碎的欢喜和骄傲,在分崩离析时却成了不敢触摸的创伤,永不能愈合。 “韩……韩天遥……” 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眼眶里忽然间滚烫,热热的液体飞快滑过了面颊。 韩天遥忽然间窒息。 他凝视那泪水,然后飞快取过浮木,将一侧的绳索从她臂下绕过,用右臂和唇齿帮忙,在她身后扣了一个死结,再将另一侧的绳索扣在自己腰间,才将地上的包袱负到背上,低声道:“好了,这可真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了!” 顿了一顿,他居然笑了笑,“若是花花看到我们这模样,指不定会怎样嘲笑。其实我很喜欢猫,可我又自负,又自私,总是想不出怎样讨它们的喜欢,结果花花不认我,白雪也养成了别人家的……” 十一已悄悄拭去了泪水,勉强随他向前行走着,涩声道:“其实你根本不用讨它们的喜欢。你只要记得,花花需要鱼,白雪需要你的亲近……” 韩天遥道:“嗯,若喜欢谁,便得记住她的喜好,不能剥夺她的喜好,否则,失去只是早晚的事,憾悔终身……” 追兵已到了丘陵下方。十一运功跃到槐树这边方才病发,最下方并未留下脚印;雪依然很大,模糊了他们上行的身影和槐树上方的脚印,于是便听得那边有人叫道:“沿马蹄印继续追!” 韩天遥才要松一口气,却听下方一阵喧哗,然后便是纷然下马、冲上丘陵的声响。 杂乱的脚步声里,隐约听得人在喝斥:“蠢货,蹄印浅了都看不出!” 马背上没人,蹄印便会浅些;但踩在雪地里其实分别并不大。东胡人能辨识出这个,足见军中颇有些能人。——算来十一为逃离之事已布置得很是周密,从官道到丰年铺、兴泰村都已有所考虑,到此处已是不得已而行的最后一条路,再不想对方居然还能紧衔不舍。 韩天遥咬牙,也顾不得右胸和右手的疼痛,扶抱起十一飞快往上奔去。 那边已有人发现脚印,然后发现二人背影,高呼道:“在这里,在这里!” 眼见二人已快到丘陵顶部,已有悍勇的兵丁不顾积雪冲上来,直砍下二人。十一强压不适,正待拔剑对敌,韩天遥右臂已如铁箍般将她束于怀中,左手迅速挥剑。 周围便传来声声惨叫。 韩天遥脚下更不停顿,竟完全无视十一所倚的右胸的伤势,一步步奋力踏往丘陵顶部。 又一人的惨叫之后,韩天遥温热的气息扑在她耳边,“十一,屏住呼吸!” 他用力一蹬,两人身体顿时悬空,在漫天大雪中迅速扑向丘陵下的激流。 上方东胡人在高喝:“放箭!放箭!” 可黑夜和大雪早将他们身影模糊,滚滚激流迅速将他们吞没,然后卷往下游。 滚烫的身子乍遇到水中寒意,如有无数支冰箭射来,冷和痛几乎将十一吞噬。 片刻后,沉没的身躯终于被浮木和另一股力道带起。她终于能透出一口气,却连呼入的空气都似带着细碎的冰棱,扎得五脏六腑都在刺痛。 一只手将她用力一拉,强将她一只胳膊搭在浮木上。 然后,她才看清韩天遥漆黑的双眼。 他紧紧盯着她,看她睁开眼,方才弯出一抹笑,说道:“我们划岸上去!” 他握着她胳膊的,居然是骨骼筋脉都已受损的右手。包裹的布条虽然还在,如今被水一泡,只怕反成了累赘,勉强能压住些痛楚而已。但他浑然未觉,只紧紧抱着浮木,努力劈开冲刷他们的江流,奋勇游向对岸。 十一泳技原本就不高明,当日在渡口救宋昀时,便差点把自己也淹个半死,现在重病在身,更是无力,勉强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