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请大都督手书一封,好让梁主安心。” 萧器自押缚邺城,本惊吓一路,却不曾想人一来半点苦头未吃,反倒极受厚待,又见晏清源说起话来,引经据典,从容弘雅,竟自有江左世家风采,心中早存好感。 当下,听他一提议,甚是赞同,当即借其纸笔,在给梁帝的书函中发长篇宏论,也一并交给了使者。 使者收好两封书函,心念一定,朝晏清源已是三施礼:“某还肩负我主一交托,还请晏王让某代我主吊唁大相国。” 晏清源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明日太原公自会引卿前去吊唁,我还有一事相托。” 使者忙道:“晏王请说。” 晏清源笑道:“使节这一去,还请速去速还,我盼着早日再见使节。” 意在言外,使者心知肚明,一并应了。 这一事,可谓成的极快,双方各自满意,闲话几句,晏清源留客不住,知道使者急于南下复命,遂不强留,虚言一番,也就放人去了。 使者一走,晏清源目不斜视,只是含笑把书案一收,看也不看归菀几人,吩咐那罗延直接把人从哪儿带来还送哪里去了。 至始至终,归菀一颗心惊疑不定,盼着能问他个所以然,却毫无机会,就此,惶惶去了。 本还想和媛华能有所交谈,见那罗延冷着个脸,煞鬼似的,哪里会给她们这个机会,阴阳怪气一笑而已: “高兴了吧,我说,你们两个回去看看兴许还能再嫁个好人家?” 媛华极嫌恶地瞪他一眼,自知跟归菀无叙话可能,索性狠狠啐了一口: “我们当然能,寡妇再嫁的都有,更何况我姊妹青春正好,总比你这个丑八怪在婚娶上容易得多!” 说罢,深深看归菀一眼,就此扬长而去。 眼见莫名其妙就被媛华挖苦噎了一场,对着她那个背影,恨不能扇一通耳刮子,却又不好当着其他亲卫的面追上去和一个女人较真,只得把气撒到归菀头上,气呼呼冷笑一声: “看见没?世子爷这是真睡腻歪了你!世子爷大发慈悲,放你回去,你就感恩戴德吧!” 一番话,犹如严霜割面,归菀身子微微一晃,死命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句话也不刺他,只默默走进了梅坞。 深一脚,浅一脚地回来,归菀心神不定坐在了几前,他真要放自己回去了?姊姊和蓝将军也跟着走?两载多的光阴,一下变得不真切了,这算什么呢?她们所筹谋的,所算计过的,所耗费的,还有蓝将军,不过是一场空吗?如今,她们就要回家乡了呀! 归菀一张脸上,一会儿紧张,一会儿无措,满脑子纷乱不堪,事情来的太突然,她简直不知自己是要为能回家乡喜极而泣,还是要为此生再不能报仇雪恨而悲鸣伤怀。 金镛城外,是他和她最后一场对话,再后来,那一路晏清源同她没说一个字。回了东柏堂,更是再没能见到他……归菀猛地回神,起身将他落在这里的一卷《水经注》和一卷《洛阳伽蓝记》取出,手底摩挲两下,忽的记起一事,忙去翻自己的箱子,里头少的几样,是被他拿去了书房,迟疑片刻,心一横,抱着这两卷书,快步朝晏清源书房方向来了。 此刻,晏清源却还是在正厅,两只眼睛,定在不知几时铺展开的舆图上,拿着朱笔,在上头标注出几个点,忽一蹙眉头,笑问那罗延: “这个使者,叫什么来着?” 那罗延忍笑:“说了几个来回,世子爷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哇!他叫许僧。” “唔,”晏清源一哂,把舆图丢给那罗延,“跟住他,确保他尽快过江,等他再回来,更要跟紧了,如果他没能过柏宫沿北一路所设侦察点,引也要把他引过去。” 他嘴角一弯,随即招来刘响:“去值房,让尚书郎马上布告天下,就说梁帝遣使臣来吊唁大相国了。” 那罗延却还在心底琢磨着晏清源先头那几句话,顿了一顿,犹豫问道:“柏宫现下在寿阳,世子爷怎么知道他沿北一路会设侦察点呢?” “我不是让布告天下了么?”晏清源两只幽沉的眼,藏着不易察觉的一抹快意,“我不愁他不设。” 这么一说,那罗延福至心灵似的,终于转过弯来,对晏清源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忍不住拍手赞道: “世子爷这一计定心丸,一石二鸟,实在是妙!” 拍马完了,忽意识到什么,把最初那一幕这么一细想,脸上笑容渐渐凝滞: “那,萧器这些人是还还是不还呐?” 第144章 念奴娇(13) 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