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前些天就已经暖了,院子里池塘的冰开始解冻融化,叽叽喳喳啄食的鸟也飞得更加轻盈,怎么会又下雪? 弘晖一切安好,当年那个为他伤心落泪的阿玛却一都不好,躺在那里像是没了眷恋,都不再睁眼看我一回。 扶着门框回身便走,在眉妩的搀扶下勉强站稳没有摔在雪中。嘱了一脸惊吓的高无庸心照料,走到空荡荡的院子中央仰望天空。 “福晋,别看了,这么看下去对眼睛不好。回屋歇歇吧,不准您睡上一觉,四爷就醒了。” 眉妩的声音仍是温柔似水,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对我对孩子们都是。如今响在耳边,听起来倒是远了。 雪成片落于掌心,漫天飘舞染白了整座王府,看不到一丝鲜艳色泽,就连红色廊柱似乎都变成了无尽的白。 不知外面是何模样,也许,是另一片晴天吧。 胤禛,你醒醒吧?有什么事让你这样固执得睡下去。这个家这么多人你都不要了?挽儿还没回来,你那么疼她不担心么?弘晚的孩子还没有降生,你都不想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子么?你的女人们你的孩子们都很担心你,他们和我一样吃不下睡不稳,你怎么可以放任他们不管?都交给我,你能放心么?若是你不在了,我不会对他们好的,一定不会!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我很累,很怕,真的……怕是要撑不住了。 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天,曾经的蔚蓝变成了白,如雪一样的白。像是云彩积了满天不断压低,让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转瞬间,由白转黑。没有希望的黑,暗得没有一丝光,像是夜晚的黑色海浪不断向我袭来,翻卷着扼住咽喉无法呼吸。 我听见眉妩在叫我,还有解语,却无力应她们一声。眼皮越来越重,沉得再看不见那些曾经向往的窗外风景,随着不断下沉的心一直坠到黑暗中,不知要去哪里,又能去哪。 也许,投身进去就再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未知的明日。 后来换成了另一个人,男人。一声又一声,不停地叫。 谁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时代我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太过熟悉,就像这里的王孙贵妇熟悉我一般,早已分割不开。我不是寺月么?我姓乌喇那拉,是爱新觉罗·胤禛的嫡福晋,怎么又变回了展笑意? 那个人不是哥,我知道。那又会是谁这样唤我? 那种满含情意的低声呼唤,我有多久没有听过。只怕错觉。 强撑着睁开眼,光亮刺得我险些掉下泪来,在数不清多久再没有哭过的此刻,不见了无垠黑色。不适地闭上眼摸了摸手下的柔软丝滑,竟是在床上。 梦吧……若是美梦,不要醒,也不能醒。 我只是一个女人,并没有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坚强独立。曾经的曾经要倒数多少年才能回得去,又有多少人笑着我太过坚强,我仍是清楚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 坚强,是这个世上最没有选择的选择。 自己的生活唯有自己知道,谁痛谁明白。当痛到无法再强装快乐,也许连自己都没了方向。人前笑得最多的,不准就是人后独自落泪哭到无声的一个。 苦么?若是你醒了,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笑意。” 这一声我听得真切! 抓紧手下的锦被,掌心都像被上面柔软的绣线刻出了纹路。我闭着眼睛,竟不敢去面对。 许是怕得久了,一切能让我安心的人事物都变得不再真实。哪怕此刻我确信心中所想,仍是怕,怕一睁开眼睛他就会消失不见,或是又躺回到那张床上,了无生气。 不知忍了多少时日的泪终是泛回眼底,滑落颊边,凉得心都抽疼起来。 同样冰冷的手停在我眼角,轻柔得不可思议,颤抖。 那双手即使闭着眼睛,我也能分辨出它们的主人,甚至是那道轻得不能再轻的呼吸,都不会错认。只要他在,哪怕严冬腊月,总会让我觉得异常温暖。 他来了,终是回来陪我了。 ☆、229.何处栖息 房间里除了眼前的熟悉面孔空无一人,明媚阳光透过窗纸照在桌椅软塌镀了层金黄光晕。似乎那染了白霜又黑到透彻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或是一个梦。 胤禛坐在床边不一句,抿着的唇角却与往日不同,有着少见的温暖弧度。漆黑眼眸像是那片海,泛着幽幽的光静静地看着我。 手被他握在掌心,像是锁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有些凉,有些抖,不知是因他还是我。 我遮着刺眼的光看回去,眼睛痒得不敢碰触不敢闭。指尖的颤抖都觉得不真实,努力控制着慢慢僵住。 胤禛突然弯下腰来靠近,停在眼前,呼吸轻轻吹在我脸上,吹在犹自抚拭泪痕的指尖,像是吹融了冰霜的温暖。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