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才疲累交加,沉睡深深。 唐毅却放轻手脚起身,简略盥洗更衣完毕,便先去了孩子们房中。 到了里间儿,却见小瑾儿张手摊脚地睡着,姿势甚是洒脱,他便忍笑上前,在小瑾儿宽阔的额上亲了一口,小瑾儿毫无察觉,仍是甜睡如故。 唐毅凝视了爱子一会儿,才又去看神佑,见女孩儿却乖静地安然稳睡,因他格外喜欢神佑,不免忍不住,便将女儿抱在怀中。 不料神佑浅眠,唐毅才一动,她便醒了过来。 唐毅见状,略有些担忧,生怕神佑哭叫吵嚷起来,岂不把众人都惊醒了?谁知神佑虽然醒了,却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唐毅,并不吵闹。 唐毅微微一笑:“好神佑,真是爹爹的乖宝宝。”也便在脸上亲了口,又把她抱在胸口,低低嘱咐道:“爹爹要出京去……不知几时才回来,神佑要跟哥哥、母亲和祖母一块儿,乖乖等爹爹回来呢?” 神佑呢喃了两声,伸手抓在唐毅脸上,仿佛不舍。 唐毅攥着她的手,轻轻亲了下,才又把她放回了榻上。 不料神佑才躺下,不知怎地竟又爬起来,此刻唐毅已经退后几步,终于转身走到门口,却听身后神佑低低唤道:“爹爹、爹爹……” 唐毅一震,蓦地回头,见神佑已经坐起身来,正睁大双眸看着他。 此刻父女彼此之间,不过数步而已,然而这数步……却竟似无法逾越似的,只因唐毅知道,倘若放开心怀,只怕再惊扰缠绵起来,越发走不了了。 唐毅望了女孩儿片刻,终于一笑点头,却复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神佑呆呆看唐毅身形消失,忍不住往床边爬了爬,口中仍旧喃喃呼唤,奶母才要上前拦住,却见是怀真匆匆地自外间进来,张手把神佑抱了过去。 神佑这才停了下来,只又茫茫然唤道:“娘……” 原来怀真先前虽疲累昏睡,到底惦记着唐毅启程之事,在他蹑手蹑脚起身之时,她已经有所察觉,然而看他故意放轻手脚,怀真自明白他的意思,因此竟只装作不知的,此刻见他去了,才走了出来。 这会儿怀真抱着神佑,只顾含泪在她脸上也亲了几下:“神佑不怕,爹很快就回来了呢,很快、很快……”这话虽是安慰小女儿的,可又何尝不是说给自个儿的?虽说“很快”,但习惯了他在的时日,他一刻不在,便只度日如年罢了! 是日,天还未亮,城门刚开,海疆使一行百余人,便骑马乘车,出京而去! 且说唐毅去后,不觉月余。 这日,怀秀公主便又带着铁莫,来到唐府。 这段日子来,铁莫不禁跟小瑾儿厮混熟络了,更连凌霄凌云,狗娃儿,宝殊,泰哥儿等都认得了,因都是年纪差不多的孩子,真真儿如鱼得水,众顽童喜不自禁,但凡凑在一块儿,必会闹腾的不可开交。 因秀儿素知怀真爱花草儿,此次归国,除了给皇帝带的朝贡之礼外,秀儿私下更给怀真捎备了若干香料香花等,皆是大舜所少见罕见、甚至不曾有的,连书籍上都少记载,这数日来怀真偶然便拿着乱调练手,又加上府内杂事渐多,倒也逐渐适应。 两个人厅上说话间,见几个孩子在外,竟是分列排起阵势,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怀真因见怪不怪,便不理会,只念着再过月余,秀儿也要回沙罗去了,她便问道:“如何竟还要回去呢?好不容易回来了,顺势留下岂不好呢?” 秀儿听了,含笑道:“我知道姑娘是个好意,人也都说故土难离,若说先前,我却也连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会跑到那老远的地方去,然而只因遇上了这个造化,又陪着清弦公主住了这几年,不觉心胸性情都有些跟先前不同了。” 怀真很以为然,秀儿见左右无人,又略低声道:“当初沙罗国的情势是那样混乱,亏得三爷辟出乾坤来,清弦公主又机变,才一直整肃成如今这个情态,倘若不加紧巩固,若又给一个于我朝不利的狼子野心之辈上位,先前苦心经营种种,岂不是落了空?我虽然并无才干,但毕竟也是舜人,勉强可算是公主身边一条臂膀,在她身边儿,多少也能帮上几分。故而我是不能留在国内的。” 怀真听了这些,点头道:“原来如此。” 此刻,又见厅外,铁莫一马当先,要闯到对面狗娃阵中……秀儿望着那小小身影,又道:“沙罗国最为敬上,铁莫的父亲身份尊贵,大权在握,铁莫年纪虽小,甚是聪明,很得将军喜爱。故而这一次特意把他带回来,也有让他认得舜国、见识这般不凡的人物风光,让他有些感念敬畏之心在内的意思,将来他长大了,便也不至于会……这也是公主的一片苦心。” 怀真微微悚然,回头看一眼铁莫,却见他正被小瑾儿抱住,却是满面喜悦,众顽童都凑在一起,不知为何欢呼大笑。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