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票,并没有在公交车上被偷走。 她只是不愿意回家。她讨厌后爸。她讨厌那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去。在大城市里住了五六年,习惯了有wi-fi和抽水马桶的世界,习惯了每天半夜跟一群杀马特理发师去吃消夜。而且,她也没有想好,是否真的要嫁给王大石。无数闺蜜对她说,亲啊,你要想清楚,那小子只是长得壮而已,建筑工地的泥瓦匠都那样啊!而她一直以为,自己未来的丈夫,即便不是个体面的城里人,至少也该有份不错的工作,比如房产中介啊、汽车销售啊、超市管理员啊,总比天天搬砖头有面子吧。 那年春节后,她更换了手机号码和理发店,再也不让王大石找到她。 她又谈过几次恋爱,对方都是上述那几种职业的,全都失败了。有时候,她还会悄悄去看王大石,远远躲在马路对面,看着他和弟弟两个在工地上,或干活,或吃饭。她确信,他没有谈新的女朋友。在她从前的手机号码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王大石的短信。 他依旧在等着她。 有时候,张小翠真想回他一条短信:傻瓜!忘了我吧,快点找个姑娘娶了。 当她在回家的火车上,意外地见到前男友——这个变得沉默寡言、面容呆滞的男人,却丝毫没有陌生感。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依旧是王大石,是张小翠喜欢过的那个他。她坐在他冰冷的身边,决定去见一次他的父母,以未过门的媳妇身份。 二月十八日,凌晨时分,趁着王小石去上厕所,她咬着王大石的耳朵,悄悄说出以上秘密。 窗外,静止在一片混沌里,仿佛另一个世界。 等到她说完,给自己抹眼泪的同时,王大石也流下了泪水。 刹那间,她感觉车窗外的黑夜,亮起一一道白光,宛如太阳即将照耀整片雪原。 流泪的前男友。 她将那滴眼泪,沾到自己的嘴巴里,却是酸的。 忽然,张小翠再也无法确定,这是眼泪,还是腐烂过程中产生的尸液? 王大石依旧毫无表情,怔怔地看着前方,身体冰冷而僵硬,就连眼泪也是冷的,似乎很快就要结冰了。 但,她不在乎,抱得他更紧了。 最漫长的那一夜…. 火车在大雪中停了两天两夜,再过十多个钟头,就是中国人的除夕夜。 马年的最后一天,清晨,列车重新启动。 王小石醒了,闻到一阵刺鼻的气味——包括哥哥在内,身边十一具尸体陆续发臭了。 已有其他乘客发现,恐惧地尖叫起来。涂在死人脸上的劣质化妆品,开始剥落褪色,露出原本的乌黑。 再也装不下去了,王小石必须铤而走险,否则都得被一网打尽。这里离家不到几十公里,他可不想半路上被扔到雪地里走回家。他还要把餐车里那具尸体也带上,十二个死人,一个都不能少,“每个都必须回家”——这是自古以来赶尸匠们最重要的口令。 他走到哥哥和张小翠身边,问她:“你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石头啊,只要我的大石头去哪里,我张小翠就去哪里!” “谢啦,嫂子!” 这还是王小石第一次管她叫嫂子。 再也不用默念啦,他直接喊出赶尸匠的口令——“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流传了几千年的咒语,激活了十一具尸体,包括最高大的王大石,如同一座僵尸大山,冲向列车中部的餐车。 由于车厢狭长,不便使用车轮阵、鱼鳞阵或雁行阵,王小石排了个一字长蛇阵。死去的哥哥在最前面,张小翠骑在他背上,后面跟着十个僵尸民工。年轻的赶尸匠传人、法号小石头真人的王小石,则是全军殿后的指挥员。 赶尸大作战。 最后十公里,车轮在铁轨上飞驰,碾碎厚重的冰雪,想要补回被延误的时间。 整个十二节车厢里头,一片兵荒马乱,简直是“马嵬坡前草青青”。而王小石与张小翠带领的丧尸兵团,无坚不摧地冲杀到餐车,救起那具早已发臭的尸体。王小石高喝一声口令,“石壕村里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