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去年回到洛阳,她与老太太相处数月,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 到如今这把年纪,老太太再没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可如今却是没了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向着这么个小辈开口:“徐家如今的困境,想来四丫头应当也向你提过。不管先前有过怎么样的嫌隙,你到底还是徐家的外孙女,身上也流着徐家的血,难道就真准备看着徐家到如今地步吗?” 这身体的确跟徐家有着牵扯,可原主对徐家都只有厌恶,就更别说是云浓了。 至于血脉之说,云浓就更没放在心上了。 她自小在皇宫中长大,听了许多旧事,兄弟阋墙的比比皆是,难道流的就不是一样的血了?那又能代表什么? 见老太太头发花白,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云浓忍不住说了句:“您若是真想让徐家兴盛起来,那就该好好教导子孙,而不是盯着姑娘家的亲事盘算,那能成什么气候?” 大抵是徐大姑娘当年成了太子侧妃后,给徐家带来许多好处的缘故,老太太就盯上了这“歪门邪路”,忘了什么才是世家的立身根本。 徐老太爷的人品且不论,才华却是有的,若不然也不能金榜高中。 到如今徐家的孙辈,却是人品未必有,才华半点无,又凭什么能成气候? 云浓追问道:“再者,我又能做什么呢?您当初拿着那订婚信物去胁迫楚家,就没想过楚家会报复?” 如今再想那些事情,云浓只觉着可笑。 老太太将她从钱塘接回洛阳,为着是靠亲事攀上楚家,结果一转头被徐思蕊给毁了,老太太又想着压榨尽这亲事最后一点价值,让楚家帮忙做事。她若是个逆来顺受的,说不准也就成了,可她偏不是,便阴差阳错地到了今日地步。 可谓是,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楚家?”老太太苦笑了声,“你是当真不知,还是要装傻充愣?” 云浓不明所以:“此话何意?” “若单是楚家,也不至于到此地步。”老太太那双眼清明了许多,但神情却似是有些忌惮,“徐家会到如今,分明是那位在其中动了手脚。” 云浓愣了好大一会儿,方才问道:“你是说顾修元?” 听到顾修元的名字时,老太太握着佛珠的手微微收紧。 云浓对顾修元的感情很是复杂,其中却并没什么惧意,大抵是直觉使然,她总是带着些有恃无恐,知道顾修元不会真拿她怎么样。 可对于京中许多官宦人家而言,顾修元这个名字却代表了许多,几乎是与当年那场宫变紧紧地捆在一起的,一度令人谈之色变。 一年前,顾修元不过是怀昭郡主府中的面首,知道的人并不多,纵然是提起,这些自矜身份的贵人们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谁都没想到,宫变之后天翻地覆,两位皇子一死一囚,年幼的六皇子成了新帝,而他竟然放着先帝留下来的辅政大臣不用,倚重顾修元,委以重任。 新帝即位,自然是要详查宫变之事,而这个任务落在了顾修元身上。 顾修元统领三司,以雷霆之势彻查此案,将谋反的三皇子及其党羽尽数捉拿,杀伐决断毫不留情,三品以上的官员有近十位遭了牵连。不仅如此,他还趁机撤换了太子一脉的朝臣,几乎是给朝中来了一场大换血。 那段时间,云浓在钱塘修养,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而洛阳却是暗流涌动,几乎所有人都牢牢地记住了顾修元这个名字,以及他的手段。 徐家原本依附着太子,混得也算是风生水起,可在那之后地位却是陡转直下,直至今日,老太太提起顾修元仍是又恨又怕。若只是楚家为难,她或许还能想法子周旋,但自从知道自家诸事不顺竟有顾修元的示意,她就直接垮了,一病到如今。 “那位顾大人的手段,你总是知道的。”老太太捏紧了佛珠,闭了闭眼,“若是被他记恨上,那徐家就再难翻身了。” 云浓也不似来时那般泰然自若,顾修元从没向她提过半句,她压根不知道,这竟然是顾修元的手笔。 “先前的事,我做得的确多有不妥,三丫m.bowuch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