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禄呈上一叠皱巴巴的纸。 小德子拿到手中便蹙眉:“怎么这样?还一股子酱瓜味?”说着冲金禄翻了翻眼儿,把那东西撇在桌上,从袖中掏出香帕擦拭指尖。 金禄只得陪笑道:“这个被他用来糊窗子,是我趁着没干透给揭下来的。” 齐王便让小德子把这些交由幕僚,让下面人誊写一遍,理好次序再送上来。 等到幕僚誊写完了,齐王才一页页翻看,其中有些漏掉的句子,是因纸被粥汤糊开,看不清楚才未能抄写。 齐王看完,冲下面四五个人道:“你们都瞧过了?” “是。”这四五人正是齐王的心腹幕僚,是如今他身边最得用的几个。 就见这四五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位最年长的姓杨名文清,他手中拿着两版书:“这两版本小人已经看过,王爷,此人必要招到麾下才好!” 两版书,一版是旧集,一版是经裴观的手修订过的新集。 齐王问道:“怎么?” 杨文清两版对照,新版中已将不妥当的诗和文章尽数删节,横竖都挑不出错来:“此人深谋远虑,见机快,动快手,光占其中一件便可招揽,何况占三。” 新版书上的落款年月和刊印时间,还是景元帝刚登大位之时。 那会儿裴观就已经预见到了此刻,他早了两年多做准备。 书的后记写得情真意切,一是缅怀亡父,二是为人子的不仅挑剔父亲的错处,还替父亲写了告罪书。 落款是“不肖子”裴观。 “好一个不肖。”杨文清连声大赞,“这不肖二字,取自孝子不谀其亲。他既自称不肖子,便是说他的主张政见全与父亲不同,也是为当今陛下尽忠的意思。” 孝子不谀其亲的后一句,是忠臣不谄其君。 再联系裴观最近的动作是写奏折弹劾宋述礼,这人倒是贯彻主张,言行如一。 这书便是送上景元帝的案头,也挑不出错处来。 他自称不肖,实又至孝,还堵了悠悠众口,免得有心人拿他的“不孝”作文章,这顶大帽子扣到头上,哪个当官的都吃不消。 裴观的亲爹不过是个从未出过仕的酸腐文人,景元帝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等人。 早就死了的无用父亲,和正得用的探花儿子。 选谁? 宋述礼和裴观。 选谁? 杨文清再次进言:“我知殿下此番是想套如裴如棠的册子,再挫挫裴观的锐气……”好把宋述礼拉笼入局。 宋述礼虽然老了,但他的声名地位不会因为死了几个监生被撼动。 拉他入局,让他支持齐王,确实是有诸多好处。 “姓裴的如此远虑,岂会没有后手就上奏弹劾宋述礼?咱们不如弃宋选裴。”何况宋述礼那把年纪了,还能再活几年? 裴观此时虽是八品小官,但他能拉下宋述礼作踏脚石,再有齐王背后施力推上一把,是个更得用的人材。 这两人若是都能纳入帐下,自然最好,但现在裴观弹劾宋述礼,二人已成水火之势。 二者只能择其一。 杨文清将这其中利害说得分明,最后恭敬道:“选宋选裴都各有好处,还请王爷定夺。” 齐王坐在上首,思量片刻,又看一眼几位幕僚,知道他们心里都倾向裴观。 “你去见一见裴观,你们几个把裴家的事闹大点儿。” 第164章 【二】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将兑换过的银票交给陈长胜。 “你上回说, 跟了一路的那个冯瑞,拿上这些,去走走他的门路。” 就算两位伯伯没事, 阿宝也想做这件事。 原来是悄悄办, 如今上面没人管束,四房五房回来之前, 大家各凭本事。 陈长胜接过银票:“我在左右谏司附近几条巷子跟他, 曾故意叫他看见, 他吓得不敢看我, 只得再找时机。” 那天陈长胜一直跟着,分明瞧见公子示意了冯瑞, 可冯瑞脸色发白。 他跟着冯瑞上值下衙,冯瑞偶有停步,都不敢看向他,是个胆子极小的人。 “尽量快。”阿宝蹙眉, 若非大案, 怎么会连伯伯们一并拿进去,要是等到来人抄查书房,就来不及了。 “等同他搭上话,就说家里只想给六郎送些衣裳吃食去。”阿宝想了想又道, “他要不敢也别逼他, 请他牵线搭桥也好。” “小人明白。” 阿宝看着陈长胜离开,抬头望一眼对面的书房。 这两日天阴有雨,还没到掌灯时分院中便m.BowucHinA.cOm